苏墨牵着莉莉的手站在空气墙前，问陈郝硕：“所以，现在怎么出去？”
他腰间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这一场大战过后，原本满值的生命，直接降到了60％，其中大部分都源于腰间的那个伤口。
陈郝硕正蹲在不能动弹的怪鸟身边，一会儿戳戳对方的脸，一会儿又去摸摸对方的那把黑色长剑，笑的像个奸商：“等一会儿就行，我和我哥们约定的是半小时，半小时之后，这个条‘规则’就没了。先别考虑这个了，现在大好的情报源放在你眼前，你不心动的吗？”
接着就看见陈郝硕作死的拿着怪鸟的那把黑色的长剑各种损耗，在一旁盯着的怪鸟眼睛被他气得通红。
苏墨扶了扶额头，语气无奈道：“你不怕他‘诈尸’吗？”
陈郝硕用肩膀撞了撞苏墨的，有些猥琐的笑道：“这不是还有你那妹妹吗？”
“她可不会听我的，能来救我已经在意料之外了。”最开始苏墨就单纯的觉得莉莉只是个能够锁定任务世界关键点的辅助性人物，谁知道本身的战斗能力也不弱，在一开始就没将她算在战力里。
笑的乖巧的莉莉听了后，偏了偏头，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这把剑应该挺值钱的，喂，你不想你的这把剑被毁掉吧。”陈郝硕用手指弹了下剑身，“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还给你你如何。”
怪鸟刚想说话，陈郝硕就将他打断，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的命可是在我的手中。”
怪鸟权衡了一下，他现在手里还留有红药和蓝药，但“规则”将他死死锁在这个地方，就算他恢复过来，那女孩也绝对有能力再将他击溃，似乎是真的没了选择了啊……
“你们应该是想知道这次失踪案的事吧，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任务只是带名单上的人回到研究所，而你们，全都在这份名单之上，尤其是你。”说道这里，怪鸟将视线放在了苏墨的身上，“因为你是……呃……你是……”
变故突生，怪鸟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面部变得狰狞起来，像是在竭力抵抗着什么，片刻后，怪鸟抬起头，陈郝硕刚想开口，话到嘴边最后咽了下去，对方的双眸泛着冷意自言自语道：“多话了。”
浑身带着拒人千里外的怪鸟只出现了一瞬，然后原本的人格再次出现，怪鸟没有理会陈郝硕的问题，疯了似的拼了命的哭喊道：“求你放了我，我不要死……放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他带回去的……所以……”
后面的怪鸟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太吵了，那位在背后掌控着一切的人便将他的嘴，舌头，连同声带一齐冻结住，随后是怪鸟的躯干，四肢，整个“冰雕”仿佛来自魔鬼的手笔，将对方最绝望的一瞬冰封在里面。
一个呼吸的时间，冰雕就碎成了粉末，见不到一丝半点怪鸟的影子。
亲眼见识到了敌对BOSS的恐怖，腰上的疼痛似乎都被震惊掩盖。
怪鸟虽然没能将话说完，但已经留给苏墨一条调查路线。
陈郝硕颤抖的双腿差点让他站不起来，不是他怂，实在是刚才只出现一瞬的那人压迫感实在太强，就算他什么也没对他做，甚至连真身都没出现，但那种从身体，乃至灵魂上对强者的折服骗不了人，他甚至连口水都没敢吞下。
那人一走，他的脑子也活泛起来：“看来，现在的关键是调查你的身份。”
苏墨猛然想起那条被他梳理完整的故事梗概，当时，时间、地点、人物、发生的事都有了，但却没能完成任务，现在看来，问题就在于他自身，整个事件都围绕着15年前失踪的那些人，但苏墨并不在里面名单里，却依旧是被锁定的目标，他就像是旋律中的不和谐音律，不受现有的规律限制，是整个故事里面中最大的矛盾点。
“哟！苏墨，还好吧？”没过一会儿，赵舒芬站在小巷外弹出半个身子朝他打招呼，“昨晚我可被你害惨了啊。”
见苏墨疑惑的偏头，陈郝硕拍了拍苏墨的肩膀，笑道：“昨天她照你说的想去偷看那名警察的记忆，结果被韩离天抓住了……这下连护士都当不了了。”
赵舒芬不满的朝陈郝硕翻了个白眼：“好意思说我？”
对方这么一说，苏墨登时想起了昨天产生的幻觉都是在撞到赵舒芬之后：“那你也看了我的记忆？”
赵舒芬撩了下头发，笑道：“嘛，这也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嘛，不过，你的记忆很乱，其中还有大片被黑色的烟雾覆盖。”
“？？？”
“说明你的记忆应该有所缺失。”赵舒芬解释道，“额，也算是偷看你记忆的补偿吧。”
“难得啊，你还会有罪恶感？以前怎么不见你补偿其他人？”陈郝硕调笑道。
赵舒芬生恶痛觉的瞪了眼陈郝硕，随后看向苏墨的视线变得柔和起来，笑道：“其他人能有苏墨可爱吗？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看见幻觉时双眼含泪的样子。”
“……”妹子其实是个抖S吧……有种幻想瞬间破灭的感觉呢……
说完后，赵舒芬语气冷了下来，嫌弃的看向被她扶着的陈郝硕：“你丫怎么还没死？”
“能说点好的不，就这次，我都去了半条命了好吗？换你来试试？”陈郝硕不服道，他怎么会有这种队友啊，他没死真是不好意思哦。
陈郝硕在和赵舒芬离开前还特意指了下手机，冲苏墨道：“有什么消息我们在联系！”
苏墨沉默的低下了头不再看他们，这次被他们坑的这么惨，谁还敢和他们合作……这次只是受伤，下次指不定就凉了……
带着莉莉刚走没两步，他们就遇上了赶来的韩离天。
韩离天赶来的有些着急，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但却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硬气，走进之后，苏墨才闻见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儿。
莉莉看见他，当即松开抓住苏墨的手，像只归巢的小鸟一般冲向韩离天的怀抱，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后，说道：“爸爸，莉莉今天和哥哥玩儿的超开心哦！”
韩离天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莉莉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哥哥对莉莉可好了，给莉莉买了好多好吃哒！”莉莉说，“下次莉莉还要和哥哥一起！”
和莉莉亲热完后，好似才想起还有苏墨这号人，问道：“没事吧，我那边刚好也遇上了点事，有些脱不了身。”
苏墨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啥问题：“没事，莉莉……很厉害，我还要谢谢她呢。”
“走吧，先回去处理下你的伤口。”
就这样，原本准备去医院找李大妈的计划就这么被打破了。
韩离天带着莉莉去了房间，说是衣服弄脏了，带她去换一身，顺手将急救箱搬来放在了桌子上，让苏墨等他来帮忙包扎伤口。
当韩离天关上房间的门后，苏墨直接撩起衣服查看腰上的伤口，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觉得伤口在发痒，现在一看，果然已经快愈合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在快愈合的肌肤之上还长了一层薄薄的蓝色鳞片。
对此，苏墨并没有很惊讶，看来他的确是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实验体啊，只看了一眼，苏墨就取出绷带缠在了伤口的位置。
虽说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但同时也是竞争者，在面对韩离天的时候，他总是留了一线，就像韩离天也未曾完全相信过他那样。
等韩离天带着换上另一身洋装的莉莉回到客厅的时候，苏墨已经包扎好了，韩离天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下，然后径直到厨房中冲泡了三杯奶茶。
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苏墨才感觉自己从刚才的战斗中缓了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我在警局的时候，遇上了狮头人身的怪物，而他，似乎是来找你的，苏墨。”韩离天说这停顿了下，目光灼热的看向苏墨，希望能在他这里得到合理的解释。
苏墨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发，：“说来也复杂，总之，你帮我查查我的身份吧，警方的情报网只有你才能接触到。”
“你应该知道的，早在你醒过来之前，我已经查过了。”韩离天一字一句道，“无论是什么情报网络上，都没有你的相关信息，要说没录入那不可能，更像是有人将你曾经存在的痕迹完全抹除掉了。”
苏墨苦恼的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才道：“没关系，你就帮我查一下15年前有没有上报过失踪，最后又撤回的情况。”
韩离天听后，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将苏墨的要求说给对方。
“警方每10年会清理一次网络上那些有恶作剧嫌疑的报警，你说的那种情况应该也被清理了，恢复起来需要些时间，明天他会给出答复的。”
“那能给我看看15年前和现在的失踪者名单吗？”苏墨接着问道。
系统是不会将猜测当做回答的，必须掌握了相应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测，否则任务都不算完成。
这种资料，韩离天都随身携带了一份，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苏墨。
排除掉现在案件相关的苏墨，现在失踪的人全都是15年前失踪过一次的人。韩离天做的资料很齐全，苏墨还看见了一则有关15年前失踪者回归，精神失常的报道。现在对方被安排在了郊外的精神病院，默默记住了医院的地址后，苏墨不着痕迹的翻过这张报纸。
韩离天瞥了眼，不过什么也没说，精神病院他早就去过，那名失踪者什么都没说，像是病院里那些普通的精神病患者一般，说着毫无逻辑，甚至读不通顺的话语，基本没有查探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苏墨不同……
吃过晚饭之后，苏墨回了韩离天给他准备的房间，似乎是白天的消耗有些过多。当一切收拾就绪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出意外，苏墨又进入了那个梦境中，依旧是在那个实验室中，周围仍是冰冷的银白色金属。
男孩走在通往实验室深处的走廊上，单臂夹着一盒西洋棋，心情还很愉悦的哼唱着歌曲，旁边的房间依旧装着形态各异的怪物，数量上甚至还有所增加。
男孩径直来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斜倚在玻璃缸上，用熟稔的语气说道：“我来找你告别啦！”
黑色的尾巴在男孩的面前划过，对方没有说话，声音直接传入大脑：“你看上去很开心。”
“当然！”男孩高兴的说道，“终于能摆脱这地方了，我当然开心了。”
“……”
“现在研究所已经乱作一团了，自从实验体知道自己的来历后，一个个都急着出去呢，他们可真是最听话的棋子。”男孩说着，便取出西洋棋中的“士兵”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子，随后一个一个摆放在棋盘上。
一滴水珠滴在了棋盘上，随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进大脑，近的仿佛那人从玻璃缸中出来，凑在他耳边说的：“可你在哭。而你的心——在恨。”
男人的话就像是打开水坝的闸门，男孩控制不住的怒吼道，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在棋盘，堆积成一团：“对，我恨他，恨不得他现在就死！难道我不该恨他吗？我是他的儿子啊，看着我被这里的人折磨，他为什么能没有丝毫触动？”
“……”
“就因为我是他儿子，所以我必须被注射‘源液’？注射之后，身体真的好痛啊，像是要从内部炸裂般的痛。”
“就因为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就必须承受每天身体上的‘检查’？刀片一次一次的划开我的脖子，我的脸，手臂，大腿，我是多么想就那样在实验台上睡‘睡着’，永远这样睡下去。”
“就因为我欠了他的，所以就必须当他的移动血库？甚至还想和我换血，彻底把我逼上死路。”
“……”
男孩停了下来，自嘲的笑了：“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也没有感情，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种痛苦。”
男人心口处像是被人紧紧拽住，捏的他生疼，明明是在水中，他却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样的男孩，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甚至想要伸手将男孩拥入怀中。
“喂，虽然我很恨源液，但是我不恨你。”男孩擦了擦眼角，那里红红的，手上仍在摆放棋盘，“你不过适合我一样被遗弃的人罢了。”
“……”
“好了，在离开之前，让我们继续上次的棋局吧。”
男人离不开玻璃缸，里面装有冷凝系统，只要里面的生物反应消失，冷凝系统就会在0.5秒的时间里冻住整个玻璃缸，同时，房间里的门也会在瞬间上锁，对于下半身是鱼尾的男人来讲，这个房间是他无论如何都逃离不出的牢笼。
男孩按照对方在脑子里的指示，一个人控制两方棋子。
说起来，西洋棋还是他教会男人的，对方唯一的对手就是他，而男孩的对手选择可就多了去了，可以说，看见男人下的第一步，男孩就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准备下在哪儿了。
胜负似乎毫无悬念：“喂！还记的我们的游戏规则吧。失败的一方必须无条件满足获胜者一个条件。”
黑王吃掉了白王，男孩开心的笑了起来，泪水无声的从脸上滑落：“我想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男人手放在胸口处，死死的抓住，仿佛有了疼痛就能减缓这种窒息感，但视线在触及男孩的时候，他的一切防守瞬间被击溃，是啊，这次的棋局，他输了。
“好。”明明只是一个念头，他想说的话语就会直接传达到男孩的脑中，这次却有什么在压制着他，不允许他说出这句话。
男孩听了他的回答，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那我们说好了啊，我离开这里之后，就消除掉我的记忆。”
“……为什么？和我一起的时候你也不要了吗？”声音依旧毫无感情，语速却稍微急促了些。
“我承认啦，和你一起说话，聊天，甚至是一起在水里玩儿的时候是我在这里的最开心的时候，尤其是每次在做完实验之后。但是，我不想留下有关这个研究所的任何记忆，这太痛苦了。”男孩凝视着藏于水底的黑影，认真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
“这副棋，我就送你了。”男孩说完，冲隐于暗处的男人挥了挥手，倒退着离开了这个曾一度温暖他内心的房间，“那就祝我们再也不见了！”
直到再看不见男孩的身影，男人才叹了口气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里的水，好冷，比深海里的水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