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了之后，贺悠珵一改之前散漫的样子，坐直身体，从上往下把苏墨认真看了个遍。
“怎么了？”苏墨被盯地有点不自在，别扭的移开了视线，问道。
贺悠珵似乎觉得光看还不够，干脆凑上闭上眼睛仔细去闻了闻，随后手抵在下巴处，思索了好一会儿。
苏墨：“……”
“你是人类吧。”贺悠珵凑到苏墨跟前，笑着说着让苏墨背脊发凉的话语，“虽然很淡，但是味道还是有的……你觉得鬼魂里嗅觉好的能有多少？”
“……”
贺悠珵拍了拍苏墨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对杀你没兴趣的。反倒是比较好奇你一个人类来这所属于鬼魂的学校做什么。”
苏墨有些哀怨的叹息道：“说来话长……”
当他看见贺悠珵眉头一挑，明显不悦的表情后，当即改口道：“我真的只是来学习的，毕业我就走！绝对不会干坏事的。”
“你干不干坏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别妨碍到我就行。”贺悠珵话锋一转，“来说说吧，你一个人类是怎么控制怨气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的能使用怨气的，通常情况下，使用怨气的人要不就是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要不就直接暴毙……想眼前这样活蹦乱跳的还是头一回见。
但这个苏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额……大概就是我和一个煤气中毒鬼达成了……共生？关系吧…...他可以为我提供一部分的能力，我则必须消耗一定的代价来交换。”
贺悠珵突然手握成拳，猛地挥向苏墨，拳头上缠绕的幽暗浓郁的怨气，这一拳下去，就苏墨召唤的煤气中毒鬼肯定得被达成碎片。
好在苏墨和这些鬼魂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警惕，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却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打算，尤其是在面对一眼看穿他的贺悠珵时。
于是乎，苏墨在那一瞬间强行让□□将煤气中毒鬼召回，藏在身上的蓝药直接捏碎，随即再次召唤那个跳楼自杀的男鬼，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双手聚集怨气，交叉护在胸前。
拳头在即将打在苏墨身上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变为手掌在苏墨肩膀上拍了一下：“开个玩笑。”
贺悠珵挑眉笑道：“别那么紧张，你是我小弟，无缘无故我干嘛费那力气欺负你。”
苏墨看贺悠珵的神情有些难以言喻，你刚才的行为可和说的不太一样啊……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吗？蓝药！！！他最后一瓶！！！
“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你刚才你凝集的怨气，远不是普通鬼魂能拥有的，解释一下吧。”贺悠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他就觉得眼前的人不简单，苏墨刚才怨气的强度，可一点都不比魏源的弱。
他对于苏墨没兴趣是真的，不过对于他手上提升怨气的法子倒是挺感兴趣的。
“……”商业机密可是你想知道就能告诉你的……
不过苏墨不敢硬杠，的确，召唤了跳楼鬼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怨气的把控更加精深了一些，能控制的怨气也更多更强大。
同时他也更加直接的感受到了贺悠珵的强大，在苏墨的眼中，此时的贺悠珵就像一个贪婪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怨念，里面的力量要是引爆，苏墨觉得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以鬼魂的身份进入这所学校了。
苏墨仔细斟酌了片刻，确定这句话说出去不会被打，这才开口：“额……因为我现和一只跳楼的厉鬼达成的协议……不过，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再强的……我就不行了。”
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贺悠珵有些失望：“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现在这只厉鬼？”
“跳楼死的不是一般都断胳膊断腿，不然就是脑袋开花吗？这个我真的做不到啊……”苏墨有些无奈，谁不想变强啊，他也想在寝室认个小弟啊……可问题是，他配吗？
对不起，他不配……
回答苏墨的是贺悠珵看傻子的目光：“你功课都不做好就敢来这所鬼魂学校……”
“死的越惨，执念越大，死后得到的怨气就越多，这个你应该知道吧。”见苏墨点头，贺悠珵接着解释道，“通常情况下，鬼魂的模样会保持死时的模样，但足够强大的鬼魂，比如厉鬼，就能够将自己的模样恢复成生前的样子。所以，外表越像正常人，反而是一种强大的象征。”
苏墨表示：好的，我懂了，我现在就去找□□把坑他的精神力全部要回来。
哭了……三瓶蓝药啊……他现在真的是啥都没有了……兜兜转转一大圈，花了三瓶蓝药，得到的居然还是同一个结果……
苏墨低下头，从兜里把海渊戒取出来带上，能快一点是一点，在这地待着，他的生命保障全靠技能，没点精神力，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好在死灵地域里的装备穿上之后，进入任务世界会将外形自动更改为任务世界中角色所有的服装，效果仍然存在，只不过饰品除外，所以，苏墨一般不会把饰品直接带身上，而是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贺悠珵也注意到了苏墨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那是什么？”
“哈？”苏墨不是很懂贺悠珵说的什么。
“手上的那个。”
“……就……就那种普通的戒指啊……”苏墨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已经苦不堪言。
贺悠珵抬眼又看了眼苏墨手中的戒指：“给我看看。”
接过苏墨递来的东西之后，贺悠珵头也不抬一边把玩着这枚戒指一般道：“又不是不还你，放心好了。”
当贺悠珵发现这东西居然加快了自己怨气的回复速度之后，饶有趣味道：“这东西还有点用啊。”
说完，就把戒指抛给苏墨：“接着，可惜只能加快恢复速度，要是可以增强怨气的话，说不定我就真不还你了。”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贺悠珵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道。
苏墨问：“学校食堂吗？那还是算了。”
贺悠珵有些无奈的皱起了眉：“喂喂，要是带你去食堂，刚才早就让魏源带你一起了好吗？我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肯定是带你去吃人类吃的东西咯。”
苏墨有些惊讶：“啊？可是学校不是对于出入校门严格管控的吗？”
“你高中难道就没有逃过学？人类的学校可以翻围墙，那这个诡校肯定也有漏洞可钻啊。”贺悠珵道，看上去逃学，逃课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虽然对于违规离开学校这件事苏墨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最终还是屈服于自己已经开始叫嚣的肚皮，跟在贺悠珵身边找那个所谓的漏洞……
和苏墨不一样，贺悠珵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带着苏墨绕着学校边缘处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学校的漏洞，动作轻盈的跃上围墙站在那里等苏墨。
然而苏墨是个高中三年一直老实本分的好学生，成绩虽然算不得顶尖，也算得上优秀，而放飞自我的大学生活又早已把他磨砺成了一个肥宅，爬墙这种事他表示真的干不来……
见苏墨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贺悠珵终于看不下去了，伸出手递给苏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菜的小弟啊……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将苏墨拎鸡崽似的提上来后，贺悠珵调笑道：“下去的话应该就不用我帮忙了吧……”
“不用，不用。”苏墨挥挥手，连声道，贺悠珵此时的平易近人，一瞬间让他忘记了对方捏捏手指就能弄死他，“我是说，不麻烦大哥你了。”
“那行吧，希望你下来的动作能好看些。”说完，贺悠珵就跳了下去。
苏墨往下一看，对方完全无视了牛顿……好吧，鬼魂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重量……牛顿的惯性应该也管不到那里去。
如果说贺悠珵就像一只小鸟，落在地上悄无声息，那么苏墨就是那颗击毁平静的□□……
“Duang——”的一声，苏墨跳下来了，四周的尘土四散而起。
跳下来之前是站着的，跳下来之后蹲着，并且双手还撑在地上，借以缓冲。整个人被尘土弄得活像是刚下地干完活的农夫。
贺悠珵面带赞扬的拍拍手：“嗯，不错，至少我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跳下来之后苏墨才意识到，周围嘈杂了很多，来来往往都是些行人，偶尔会有几个看他一眼，然后又匆匆离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头顶已不再是那个恒久不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灰蒙蒙天空。
我擦，终于出来了！是阳光，啊，我死了。
贺悠珵示意苏墨跟着他，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苏墨见对方一个鬼，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好奇道：“你们都不怕阳光什么的吗？”
“怕的只有那些小鬼罢了。”贺悠珵出来之后，心情好像比之前好了不少，连这些琐碎的事都会给苏墨解释。
贺悠珵轻车熟路的拐弯，过街，完全不需要导航什么的，就带着苏墨走到了这座城市最为繁华的商业街。
“没想到你还挺熟练的。”苏墨道。
贺悠珵调笑道：“你以为我在变成鬼之前是什么。不说了，你要不看看周围人的眼光？”
“……这怕不是个傻子哦，咋的一直和空气说话啊……白瞎了这长相。”
“妈妈！这个哥哥好可怕！！！”
“难道只有我觉得这小哥是真的遇鬼了吗……”
“……”苏墨。
年轻人，你们对鬼魂的世界简直一无所知。
贺悠珵笑笑也就算了，心里还惦记着吃饭的事，于是带着苏墨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熟练的对着自己画了一个符咒。
一旁的拾荒者最开始只看见了苏墨一人，但是当他把地上的瓶子捡起来之后，再一看，苏墨身边已经多了个穿着黑色体恤的男生，看上去年龄比另外那人大个两三岁。
那男生长得倒是俊，就是脸白的不行，他们那边都说这种人的肾都不是很好……
紧接着拾荒者就见那男生捧着比他小一些男生的脸，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两人就像是在接吻。
“呸，大白天的不害臊。”拾荒者被喂了一嘴的狗粮，骂骂咧咧的拖着口袋走开了。
说实话，苏墨也挺惊讶的，贺悠珵给自己画了符咒之后，原本带血的白衬衫就变成了一件黑色的体恤，影子也渐渐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只是相对苏墨的影子而言，颜色淡了许多。
随即贺悠珵不等他反应过来，只提醒似的说了一声，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借你点阳气用用。”于是就捏着他的下颌让他不能闭嘴，而他喷出来的气也被贺悠珵全部吸走。
被这么一搞，苏墨倒有些面红耳赤，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气的，外加疼的……借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那么突然，好好说不行吗，他又不是不同意。
在接收了苏墨的阳气之后，贺悠珵原本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也红润了起来，影子也更加的凝实，贴的近一些，苏墨甚至能在对方已经凝实的身体上感觉到些许温度。
“嗯，味道还不错。”贺悠珵舔舔嘴唇，咂咂嘴道，“走吧，带你去吃饭，好好补补。”
苏墨：“我就想问一句，学校食堂提供的是不是就是阳气。”
贺悠珵有些嫌恶道：“是，不过，学校的那种阳气都是人造的，既没有营养还难吃，我费这么大劲儿带你出来吃饭，不得捞点好处吗？反正我吃的那点，补补就回来了。”
见苏墨一动不动，耳朵间和脸颊都有些泛红，贺悠珵俯下身子凑到苏墨耳边笑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怎么可能！”苏墨故作自在的伸手推开贺悠珵，“这都怪你偷我阳气！”
“脸红也是？”贺悠珵恶趣味的继续逼问。
“是！”
“耳朵红也是？”
“是！”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
“……没有下次了。”
贺悠珵也不担心苏墨会真的拒绝：“那下次想出来，也没机会咯。”
仿佛猫脖子被捏住似的，苏墨是真的拿贺悠珵没有办法：“……至少不要用刚才的方式。”
贺悠珵满不在乎道：“电视上吸人阳气不都这么演的，在你这里怎么不好使？”
“……说真的，你要是电视上的漂亮妹子，我肯定不会拒绝。”苏墨脸上的红已经退下，面无表情道。
“行吧，我会想办法的。”贺悠珵烦躁的侧过头露出白皙的脖颈，阳气储存装置哪那么好搞，真会给他找事……
苏墨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日子可能不是那么的好过。
突然就想起来以前网上冲浪的时候看到的一个梗，说是如果一个男生一觉醒来变成了女生，第一时间会干什么……
——先给兄弟们爽爽……
苏墨觉得那哥们真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狠……
贺悠珵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也不知道他一个鬼哪来的这些东西：“走，先别想其他的，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苏墨换了个角度想了想，也不生气了，就跟贺悠珵把他当长期饭票一样，他也拿贺悠珵当长期饭票就公平了。
这地方苏墨其实也第一次来，于是干脆让貌似很熟悉的贺悠珵来带路。
贺悠珵虽然是个鬼，但是苏墨发现，对方不缺钱也就算了，他还懂得享受，生活过得那叫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哪哪有什么好吃，估计就是店员都没他清楚，就算有他清楚也没他能说明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