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的事,苏墨因为实在不想去接触那个中年谢顶的大肚子叔叔,被一拖再拖。
在他当宅男宅家里和洛喑打游戏的时候,发生的唯一一件事,恐怕就是段家掌权者正式在大众前露面一事。
正巧还是他熟悉的人,段裴昱......
这可是个狠人,因为是段父年轻时在外面惹下的情债,母亲死前,便把他扔在了段家门口,祖母念及是个小孩,便将他留下抚养。
只可惜继母不是什么好人,担心段裴昱会争夺家产,早早便把人赶到国外。
然而段裴昱那一身才华,确实不容小觑,段家好几个国外项目,段父都是私底下交由他完成的,在不借助段家势力的前提下顺利谈妥。
为此,祖母在去世前特意叮嘱段父,让段裴昱和其他继承人候补一起公平参与家族财产的竞争。
苏墨还看见了一张段裴昱幼年时的照片:“额......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宋远弛扫了一眼,随意道:“哦,忘了?8岁那年,你来参加我演唱会的时候,他们也在。那时候老头子还在想办法巴结段家呢,可惜运气不好,段家那段时间内部也挺乱的,忙着忙着就把他给忘了。”
为此,他有些庆幸段裴昱来他们家的事没被徐永元发现,不然这人怕不是又会动什么歪主意。
“醉烟”的手终究没能力够到段家这种庞然大物。
也就在这天,徐永元第一次对苏墨下了死命令,让他在明天必须接触到任务目标。
苏墨是真的不想去,琢磨了一宿,到浴室加冰块泡了一上午的冷水浴,一直到体温维持在38度,才昏昏沉沉的从池子里爬出来躺进被窝。
徐永元再来找他的时候,看见这状态也知道短期内是没可能让苏墨继续任务了,毕竟,送一个病秧子过去,谁都不想收啊。
苏墨生病的事宋远弛和洛喑自然也知道。
几乎是徐永元前脚刚走,宋远弛和洛喑后脚就到,只可惜,苏墨还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宋远弛因为活动需要,头发又染回了酒红色,他在苏墨床边坐下,用手确认了一下苏墨额头的温度。
“真是笨蛋,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宋远弛叹息一声。
他和洛喑再清楚不过,苏墨这次惩罚性质的任务要是没有完成,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宋远弛揉了揉苏墨还有些润的头发,原本瘦弱的男孩,在他们几个当哥哥的看护下,如今已长成了能清妍绝伦的少年。
生长在“醉烟”这片罪恶的土壤,内心却依旧干净,让宋远弛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叫自己姐姐,让他买花的男孩。
宋远弛食指轻轻勾了下苏墨的鼻子:“这次大哥替你去,下次可不能再任性了,不过,真希望你能叫我一次哥。”
从领养苏墨后,这家伙就从没叫过他哥,洛喑就不用说了,天天哥来哥去的,极少和苏墨见面的王策晟,苏墨在见到的时候都会喊哥,就他没这待遇。
“洛喑,一会儿记得给苏墨喂药。”宋远弛在离开前叮嘱道。
在宋远弛即将离开时,洛喑叫住了他:“这次,谢谢了。”
宋远弛拍了下洛喑的肩膀,笑道:“说什么呢,苏墨是我弟,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你们两以后好好的就行。”
“注意安全。”洛喑。
宋远弛背对着洛喑挥挥手,朝外面走去:“最多一周的时间,都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
苏墨这一遭,算是把自己折腾到家了。
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容易生病的体质,这么多年来,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可真生病了,那就难顶了,当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吃了药又输液,在床上躺了整整2天才有力气下地。
可能是自己还病着,徐永元终于当了个人,没有逼他去执行那劳什子的任务。
因为还病着,洛喑也一直在控制他用电子产品的时间。
无事可做的苏墨拿起水管往地里走,花苗早就全部种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日常除草浇水。
忙活完回到房间,苏墨才想起来:“宋远弛去哪儿了?他不是刚结束演唱会,要休息一段时间吗,怎么人又不见了。”
“工作上的事情,暂时离开几天。”洛喑解释道。
在离开前,宋远弛就叮嘱过洛喑不要把他代替苏墨去执行任务的事告诉他,他不希望这件事给苏墨带来负担。
苏墨本就是个洛喑说啥信啥的人,也没多想:“是嘛,不过,哥,你说这些花什么时候才能开啊,我们都种下挺长时间了吧。”
“花期在8.9月。”洛喑。
苏墨颓丧的摊在沙发上:“那岂不是有些赶不上,算算时间,下周就得给他,我还想花开的时候送呢。啧啧,看样子他是注定看不见咯。”
洛喑从浴室出来:“水已经放好了,快去吧,注意点,病才刚好,别又受凉。”
半个小时候,苏墨穿着他心爱的皮卡丘睡衣出来。
同时他也有了新主意,兴冲冲道:“哥,我突然想到,虽然真的花赶不上了,但我可以做假的!”
苏墨打算在花园里装上满满的3D投影设备,这样他的礼物就能在生日那天准时送达,制作出来的花海,指不定比他种下的好看不少。
在这方面,苏墨也是个说干就干的主,打定主意的第二天便着手联系设备厂商,亲自找人设计花海的效果图。
当天下午厂商就赶到开始铺设线路以及安装设备,因为面积很广,基本上庄园后屋处那一片地都需要铺设,这导致,第三天下午这些人才完工。
花海的效果图,在苏墨全程跟进中也已经完成。
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只需要等时间和人就行了。
苏墨站在花园里确认最后的效果,满意的点点头:“所有的都准备好了,哥,宋远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三天了。”
洛喑算了下颌宋远弛约定的一周期限,答道:“快了。”
隔天,苏墨依旧没等来宋远弛,却等来了段裴昱的电话:“有事吗?”有事他也不会帮就是了。
段裴昱:“苏墨,我这里有一个小道消息,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什么消息?”苏墨问道。
“吴家你应该知道吧。”段裴昱把玩儿着手中的钢笔,徐徐道。
“就是和你们段家齐名的那个世家?”苏墨继续拿水管给花浇水,虽然选择使用投影,但这些花还是要送给宋远弛。
段裴昱继续道:“吴家掌权者最近新收了个宠物,听说快被玩儿死了。只要你求我,我替你把人救出来。我说过的,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苏墨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啊,吴家那位收了个宠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干嘛要去救。”
苏墨完全不给段裴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认真料理花圃。
这件事苏墨没放在心上,全当做段裴昱又在发疯。
然而这天晚上,苏墨却久违的做了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副黑色的棺材前,手中拿着的彼岸花被他轻轻抛进深埋于泥土中的棺盖上。
墓碑上的人名他没看清,但那张照片却熟悉的不行。天空下着滂沱大雨,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永远不会断绝。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默剧,送葬的人机械的朝棺盖上抛下雏菊。
血红色的彼岸花夹杂在其中,最终一同被泥土淹没。
苏墨于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包括“奇珍秀场”里看见的碎片记忆,酒红色头发的人不就是宋远弛吗?
他慌张的从床上下来,也不顾现在还是半夜,打算出门去找宋远弛。
漆黑一片的过道中,一束细微的光从门缝边渗出。
苏墨循着光找过去,门边挂着一个写有宋远弛名字的门牌,这还是苏墨心血来潮做手工时练手做的,他们几兄弟一人有一个。
他推开门,走进房间,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
宋远弛看样子刚到家,正把脱掉的卡其色风衣往衣架上挂:“怎么了,大半夜的到我这来?”
“就...就来看看。”苏墨顺手把门关上,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宋远弛跟前,上下打量道。
宋远弛拿过一旁绿色为底,纹着金色圣诞树的马克杯,喝了口水,意味深长道:“哦——我知道了,又看恐怖片了,想和哥一起睡是吧?”
苏墨没理他,指了指宋远弛手中的马克杯:“那个杯子,不是被我打坏了吗?你又买了一个吗?”
宋远弛答道:“是啊。”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苏墨继续问道,而宋远弛就在衣柜边换衣服,从苏墨这个视角看去,能把宋远弛整个人收至眼中。
在他脱衣服的时候,苏墨发现宋远弛的身上有许多暧昧的红痕,这是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数,只是,数量也太多了吧,苏墨就没从宋远弛身上找出一寸完好的皮肤,甚至有的地方因为用力过度,产生的乌青已经泛紫。
得到的答案和洛喑给的没什么区别:“工作上的事啦,你怎么突然管这么多。”
苏墨上前两步,抓住了宋远弛系纽扣的手,上下打量起他身上的伤口:“伤口你不处理吗?”
宋远弛挣开苏墨的手,笑道:“处理有什么用,反正也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苏墨追问道。
宋远弛却没有回答苏墨,反而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苏墨,花园的花,好像开了,四朵呢。”
......
苏墨深吸一口气,从梦中惊醒,洛喑的手还牢牢环在他腰上,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此时,天已经亮了,光线被深色调的窗帘挡在外面,只有少数从缝隙中穿入。
“做恶梦了?”洛喑扯过床边的纸巾替苏墨擦额头的汗水。
苏墨的心被昨晚的梦境扰乱,洛喑说了什么全然没听进去。
拿过床头的平板开始查看他的任务,果然上面显示着已完成。
苏墨小声问洛喑:“哥,为什么我的任务显示已经完成?”
洛喑:“大概因为那家公司出现变故,任务取消掉了。”
苏墨鞋都没来及穿,便跑到宋远弛的房间里,人还是没有回来。梦里的那个纹着金色圣诞树的马克杯,也不复存在。
接着,苏墨急匆匆跑到种满彼岸花花苗的花圃。
内心里有两个矛盾的声音,一直推着他向前。
一个声音在担心宋远弛已经遇害,昨晚就是宋远弛给他拖的梦。
另一个声音则极力反对,彼岸花开没开还没确定,目前的已知信息是,宋远弛死时,彼岸花已经开了,所以苏墨才能赶在葬礼那天献上彼岸花,所以昨晚只是梦而已。
在晨光的照耀下,苏墨能清晰看见花园里的一切,同时也将一切自我安慰的话语拍入谷底。
苏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眼中名为恐惧的情绪在积聚。
在7月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点上,只在8.9月盛放的彼岸花,居然开了4朵,而苏墨在葬礼上捧着的花束,正好也是由四朵彼岸花构成。
等他冷静下来,找来平板进入“醉烟”的内部网络,自己的任务一栏,已完成这三个大字无声的嘲讽着他的天真。
洛喑来的时候,苏墨已经从女仆那找来车钥匙,准备去网络安保公司找宋远弛。
洛喑大概也猜到可能瞒不下去了:“宋远弛确实是替你做任务去了,他不希望你因此产生负担。”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流转时折射出的光芒,耀眼夺目:“我知道,可如果宋远弛因为替我做任务出了事,我更不会原谅自己。”
洛喑叹了口气:“最多一周的时间他就会回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替你去做任务了。”
“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苏墨惊愕道。
洛喑解释道:“徐永元其实早就产生了用你去获取情报的念头,只不过都被宋远弛和我挡下了,我以双倍任务做为交换条件抵消你一半的任务,而宋远弛则以替你完成任务抵消另一半,直到你成年。”
苏墨原本已经平静些许的心情再度起了波澜:“可是,哥,这回宋远弛是真的出事了。”
路走了一半时,洛喑接了个电话,随后便让苏墨拿手机查看热搜,热搜第一便是那家有名的网络安保集团被吴家收购的消息。
苏墨想起了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段裴昱,来不及细想,便拨通段裴昱的电话。
“喂?看样子是想清楚了啊。”段裴昱声音中带着笑意,已经慵懒,看样子刚起没多久。
苏墨:“想清楚了,你帮我救救宋远弛。”
段裴昱不缓不急道:“忘记了吗,我说的是要你求我。”
洛喑侧头看了眼苏墨,因为还在开车,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却将苏墨那种慌张,错乱全部印入脑中,这下,洛喑也不得不相信宋远弛是真的出事了。
苏墨这人不要脸时是相当的不要脸,立即回道:“我求你。”
段裴昱愣了一下:“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不过......”
苏墨有些气恼:“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帮我救宋远弛。”
段裴昱笑道:“这个条件可真诱人啊,我真想一口答应,可是,苏墨,已经被阎王带走的人,你要我拿什么救?”
段裴昱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岔了一瞬,继续道:“我想想......现在赶去吴家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带走尸体。”
“说起来,宋远弛唱歌,真的很好听呢,可惜,再也听不到他的演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