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苏墨躺在沙发上用手机刷着上面的消息,洛喑则在厨房准备晚饭。
突然腰间多了一双手,随后,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脑袋从侧面探出来,低头正好对上一张乖巧的笑脸。
“怎么了?”洛喑问道,顺便挑了一块刚出锅的炸虾喂给苏墨。
苏墨嘴一张便把虾叼过来,吃完后,脸贴着洛喑的背,缓缓道:“哥,二哥的尸体还留在警局,没人带他走......”
网络上真的什么谣言都有,宋远弛死亡的事也被扒了出来,加上两人既是兄弟,有是上下级,网络上居然会传两人之间有恋情,徐永元作为父亲看不下去,棒打鸳鸯,逼得王策晟和他断绝关系,最后宋远弛意外死亡,王策晟紧跟着殉情而去......
类似的消息还不少,但苏墨又不敢侵入系统整顿,只能看着生闷气。
洛喑将锅里的炸虾全部盛出来:“你想把他带出来?”
苏墨点点头:“嗯,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暴露的可能性会很高,但是,总不能留他一个人吧。”
往坏处想,指不定这还是徐永元为了引出他们设下的圈套,但也不得不去。就算苏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被他们从小捂到大,也捂化了。
苏墨其实考虑了很多:“3天后,如果还没有带走二哥,便会被带到火葬场火化,我们可以那时候去把他带出来。”
毕竟,要带一具放了十多天的尸体,先不说有没有工具,尸体的味道就很难掩饰。
“可以,正好我有些事要回去一趟。”洛喑也没多考虑,“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到时候我一个人去,你就在家等我。”
“好。”苏墨清楚,就自己这身手,对洛喑而言只是累赘。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在第三天,也就是王策晟要被送去火化的前一天,洛喑便乘坐列车回到A市。
但苏墨没想到,洛喑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他一个人在家,每天除了到门口去拿洛喑为他定好的三餐,几乎就没离开过房间,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送餐小哥。
对方时不时还会问问他今天的餐点如何,有没有吃完之类的。
洛喑则会在稍晚些的时候给他打电话,问他今天都吃了些什么,干了什么事,这也是苏墨确定洛喑安全的唯一途径。
晚上从睡梦中惊醒后,苏墨下意识便摸向右手边,留给他的却只有冰凉一片,没有洛喑陪着,苏墨很难再度入睡,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却是宋远弛和王策晟一遍又一遍的死亡场景。
于是便抱着枕头枯坐一夜,看着清晨的阳光出来,才疲惫闭上眼,沉沉睡去。
完全颠倒的作息时间导致他的精神越来越差,整个人恍恍惚惚。
渐渐的,偶尔他还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以为是洛喑回来了,结果仔细一听,里面不止有洛喑,还有宋远弛和王策晟的声音,并且正在讨论怎么送他离开徐家的事。
苏墨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
这天,苏墨吃过午餐,正打算盖上被子补补觉,门突然被敲响,苏墨愣了一下,像是格式化的生活突然被打破,随后才木讷的打开门。
“好久不见啊,小少爷。”
看见来人后,苏墨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这人是谁,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关门。
谁知步乐成的动作更快一步,用脚卡在门缝处,挤了进来。
没办法,苏墨只能让他进来,只是偷偷摸了下沙发枕头下那柄通体漆黑的匕首,这是洛喑离开前特意留给他防身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墨问道。
步乐成眯眼笑道:“自然是吴先生告诉我的。”
“吴...吴宏深?你什么时候和他混到一起了?他又怎么知道我的位置?”苏墨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算了,你赶紧走吧。”
既然这地方已经被人知道,断然不能继续待下去,离开前,还得给他哥做好记号才行。
步乐成拉住了准备起身的苏墨,还捏了捏,瘦的好像只有一层骨头,步乐成少见的皱起了眉头:“一段时间没见,小少爷这是也搞起了女生减肥那套吗?”
苏墨懒得理他,用力甩开步乐成的手,本来就头疼,因为他的到来,现在似乎更疼了:“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赶紧走。”
“别急,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谈,你不是想知道吴先生是怎么知道您的位置的吗?”步乐成把手机打开放在苏墨面前,“看了这个您就知道了。”
苏墨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步乐成,真要说,步乐成算是除了徐永元之外,他最不愿意接触的人,自孤儿院那件事后,苏墨对他压根就没有过好脸色:“我不想知道,你赶紧走。”
步乐成笑着摇摇头,感慨道:“小少爷,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啊。我虽然听命于徐先生,但也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在帮助您啊。”
苏墨冷笑道:“你帮我?哼,也好意思说。”
步乐成继续道:“就拿孤儿院那件事说,徐先生的命令我不能违背,但打电话的时候,我也给过您提示,您确定不需要看看这次的‘提示’吗?”
苏墨虽然信不过步乐成,但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自己的灾星,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重大事件发生的预警,更何况洛喑就在A市:“步乐成,我真的很讨厌你,每次遇见你,就没发生过好事。”
“我的荣幸。”步乐成笑道,“这次,说不定会是件好事。”
视频里的场景很暗,苏墨已经将亮度调到最高,才勉强能看见人的轮廓。
其中一人坐在实木椅上,电脑散发出的光打在他脸上,这才另苏墨看清这人的模样。
而另一人始终背光站在桌对面,但那身形,苏墨很熟悉,一身黑衣,险些和背景融为一体。
坐着的那人率先开口:“火化场里没逮到你,现在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在F市的生活不顺利吗?”
这一刻,苏墨心跳漏了一拍,这话摆明了徐永元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明知他们在这里为什么不派人抓他们回去?
然而苏墨还没来得及细想,洛喑便开口道:“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徐永元笑道,阴骘的表情在黑暗中看起来更加可怖。
洛喑:“吴家的事,我会替你解决,这是最后一次。按照约定,以后我和苏墨便和徐家两清。”
徐永元点点头:“当然,这是我们最开始就约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洛喑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杀死数十名醉烟精英的事,我们就得另算了。怎么说他们也是我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要想找出第二个‘鹰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徐永元缓缓道,“这个,你打算怎么赔我?”
洛喑沉默片刻,但以苏墨对他的理解,洛喑准是生气了:“宋远弛和王策晟如果能回来,我就赔你。”
说完,洛喑便朝门外走去,渐渐消失在镜头中。
视频到此便结束了。
从徐永元的话中,苏墨大致可以确定这事发生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王策晟被送去火化的时候,可这都半个月了,洛喑以往执行任务,从来没用过这么长时间,更别提现在还失去了联系。
“那我哥现在在哪儿?”苏墨问道。
步乐成想了想:“你要不先看看网络热搜,现在的讨论度应该也不低。”
苏墨接过手机,快速翻看近期的热搜,果然在一周前,吴家发生过爆破事件,吴家家主受伤,胸口中枪,但因为送症及时,加上没有伤及内脏,很快便抢救过来。
“所以我哥是失败了?”苏墨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步乐成点头应道:“毕竟是吴家,哪那么容易。能伤到吴宏深已经算他厉害了。人嘛,据说是被吴宏深抓住了,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清楚。总之,他派我来接触你,是想知道你的相法,是要救人,还是......像车站时那样,转身逃走。”
苏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不能再依靠谁了:“当然要救,可问题是,徐永元不是一只想结交吴家吗?怎么突然会让我哥去杀吴宏深?”
步乐成叹了口气:“蓝颜祸水呗,吴宏深要求徐永元把你交给他,并在各方面给徐家施压,最近更是摸到了醉烟的尾巴,徐永元自然不会放过他,不过,吴家也区区徐家能对付的。”
步乐成接着道:“与其考虑这些,我劝你还是先想想洛喑的事,动作不快些的话,我可不能保证送回来的人能是完好无损的。喏,后面还有一个视频,不看看吗?”
苏墨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准备,但点开后,还是红了眼。
视频应该是在暗室拍摄的,光线甚至比之前的视频还要暗,洛喑的四肢被锁链之类的东西束缚,绑在墙上的铁环上,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除此之外,便是不曾断绝的鞭打声......
视频很短,不过十来秒,苏墨却没能把它看完:“说吧,要我做什么才能放过我哥?”
步乐成却是摆摆手:“我会告诉你的,别那么紧张,好歹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次肯定会帮你。”
苏墨嘲讽的笑道:“你会有那么好心?不在背后算计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步乐成:“这么说的话,未免太让人伤心了。”
在这之后,步乐成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只是苏墨的大脑突然变得迷迷糊糊。
原本苏墨以为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喝了些水,企图缓解这种状况,谁知情况越来越严重,直接靠在沙发上。
但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依旧能听见步乐成在说些什么。
步乐成确定苏墨已经进入催眠状态后,开口道:“吴宏深的条件是,要你替他杀一个人,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选择了这种方法。”
“今晚10点,到湖心公园,那个站在榕树下,灰色头发的人,就是你这次的目标。”
步乐成站起身,并将手机带走:“那我就不叨扰了,小少爷您好好休息,晚上十点,任务完成后,我会在那里等您。”
......
“都解决了吗?”一名绑着黑色头巾的男生站在公寓楼道的位置,在步乐成出来后,问道。
要是苏墨在,准能认出这人......毕竟这段时间,苏墨唯一见过的人便是他。
步乐成则是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解决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男生拍开步乐成的手:“辛苦啥,我也就每天给人送送饭而已。回头请我吃饭就行了,对了,加药的就免了。不过,这药真的有用吗?我接触他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步乐成轻笑一声,带着男生往外走:“当然有用,不然以苏墨对洛喑的了解,刚才那个视频绝对骗不了他。”
头巾男啧啧两声:“不过,徐先生倒是狠心,洛喑自小便替他办事,现在说扔就扔。”
步乐成似笑非笑道:“徐永元可不是现在才产生这个念头的。当洛喑在醉烟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他时,他便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说白了,就是怕了,害怕有一天徐永元的醉烟,会变成洛喑的醉烟。”
“怎么说?”头巾男不解,“那天醉烟影部的人不都在围剿洛喑吗?”
步乐成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围剿洛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在围剿他?是他们隐瞒了洛喑在往车站逃的消息,也是他们任劳任怨快马加鞭跑到机场,为赶不到车站找足借口。王策晟的骨灰,要没有他们帮忙,你真以为洛喑能走的掉?”
头巾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而现在,该害怕的人是我了。”步乐成自嘲道,“所以说,万年老二有什么不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