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房间一派喜庆之色。小说城提供免费小说阅读,点,小说城xiaoshuocity阅读原文小说城提供免费小说阅读,点,小说城xiaoshuocity阅读原文大红喜被、大红喜烛、大红喜字……枣子、莲子、桂圆、花生种种也都是一应俱全,都是翛翛之前备好的。括羽沐浴之时,翛翛将左钧直拉去化妆,顺便教上几招。左钧直听得面红耳赤的,扭扭捏捏地坐不住。“别涂了!……啊!你扎我耳朵做什么!呜呜呜……”“爹爹救命啊,为什么还要绞脸啊!!!很疼啊!!!”“那……那白布什么的就不用了吧……我们已经……已经……”“……打死我我都不会对他……翛翛娘!你就臊死我吧!”“……”虽然没有别人,可这一场喜事还是办得热热闹闹完完整整。
长生带来了一群狗儿女、狗孙孙,大摇大摆地闹了一出洞房,每只分到了一大块肉才得意洋洋地走了。括羽揭了左钧直的盖头,又解了她的喜髻,将丝丝缕缕的如水青丝挽在指间,又掬起一大捧在鼻下嗅了嗅其间的淡雅清香,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左钧直斥道:“你怎么什么都用咬的!”括羽无辜道:“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左钧直泪目,虽然你是饿了很多天,但也不至于这么馋吧!喝了交杯酒,慢条斯理解去她身上的重重喜服,括羽道:“姐姐,你还记得第一次给我煮六月柿面么?当时我看见你长头发的样子,就很想过去摸一摸,亲一亲。”左钧直怒道:“你那时才十三吧?都想什么呢你!”括羽哼哼道:“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左钧直恼羞成怒:“你胡说!”括羽道:“好吧,起码是念念不忘。但你十五岁的时候一定已经喜欢我了。”左钧直:“自作多情!”括羽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唉,我说你傻你还不信。那时候我叫别人姐姐,你就吃醋了。”左钧直一怔,似乎确实如此……难道她那么早就对括羽起了占有之念么……真是……真是太丢人了……括羽道:“当时你换了女装,我心想可真好看呀。
可是刘徽骗你说你穿女装很难看,我想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罢。”听他突然提起刘徽,左钧直心中遽然一跳。如此的阴差阳错,他二人竟成了舅甥。若不是刘徽向她求亲,括羽或许不会去关外投军。若不是刘徽以蜡衣坑害五万天军性命,致使叶轻伤残,或许不会激起括羽对北齐那么强烈的仇恨。她后来听说,铁狮子口那一役,若非叶轻援兵来得及时,括羽已经命丧黄泉。命运竟然荒诞至此。他回京之后一直到今天,二人心照不宣地,彼此再没有提起过刘徽。明明知道她曾经喜欢过刘徽,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却是为何?括羽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回来之后听说了刘徽的事情,还看了你写的《猖狂语》。
我当时便想,如果我是刘徽,或者是耶律昭觉,我会怎么做。”左钧直定定地望着他,他却没有说出结果。“义父当年得的是一种怪病,并非不可以治,那药却会伤及脏腑,于是需要吃更多的药,终身无法解脱那越来越大的痛苦。于是义父拒绝吃那种药。”“刘徽和昭觉都让我觉得,仇恨也是这样的一种病。大齐和大楚世代有仇,于是数百年征战,硝烟不息。我自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我知道战争是怎样一回事情。我想,有些东西应该终结在我手上。如果以后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再背负任何东西。”左钧直心中酸楚。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他原本就是这种大事从来都自己一力承担的人。当年他被女献重伤,在她面前却仍是没事人似的。若非女帝无意说起,怕是她至今都不知道。亲手灭族、认敌为父的痛苦,恐怕永远会是一把凌迟他心的利刃。括羽见她一脸的难过,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么,嫁给我还不高兴了?”左钧直的情绪有些跟不上他的话锋,讷讷道:“高兴……”括羽盘腿在她对面坐下,正色道:“既然高兴,那便给我讲讲,皇帝为什么要放我?”左钧直愕然抬头:“你怎么之前不问,现在问?”括羽哼了声:“自然是怕我骂了你之后你便不嫁了。”“你……”骂?!括羽双手抚膝,倾身向她,一脸的煞气呼之欲出:“不用猜也知道你去找了皇帝。你同他说,愿意拿你的人换我的命。还去诏狱诱引我,你根本是打算去向皇帝献身吧!”左钧直被他说得无地自容,硬着头皮辩解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眼看着括羽的一腔怒火已经倾盆而下,双手拿住了她的腰肢,慌忙推着他道:“你听我说清楚!”括羽将她拽进怀中,乌青着脸道:“说!说得让我不满意,今夜蹂躏你三百遍!”左钧直被他一唬,挣扎着翻身起来,抓着他喜服的领子道:“我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也没有你说的这么自轻自贱。
我知道皇帝他,是个高傲的人,他相信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我讥讽他要杀你是因为他害怕你比他强,所以他偏偏要放了你。我越是把自己送上去给他,他越是不屑一顾。其实从我知道成为他的一颗棋子的时候开始,我便知道身份被揭穿的一日迟早会到来,我指望不了皇帝能保住我,我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对他有用的人。他可以什么都牺牲掉,唯独不能的是他的社稷。”括羽冷哼道:“那你最坏的打算呢?”左钧直低头弱声道:“自然是他仍要杀你,还把我给要了。”括羽讥讽地“哈”了一声,“所以你想怀上我的孩子,送给他当儿子是么?然后再施展施展你的手段,说不定还能让他一命归西,然后把我儿子送上皇位是吧?”他猛地一拍床榻,“左钧直,你戏本子看多了吧!”左钧直被他吓得一缩,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期期艾艾强辩道:“也……也未尝……不可以……”括羽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摸上她的腰腹,刚要开口再骂,忽觉她小腹一搐,面上现出痛苦神色,不由得皱眉问道:“怎么了?”左钧直额上渗出更多的汗粒来:“……肚子……肚子疼……像是……像是……来月事了……”括羽几乎要气到内伤,低头狠狠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我真想掐死你啊!”左钧直来月事肚子疼乃是常例,括羽向来是熟知的。
铁青着脸爬下床去给她冲了红糖水,又装了个热水袋给她捂肚子,冷冰冰地讽刺她:“还借种呢,你当你是一亩三分地啊,种什么长什么?”左钧直涨红了脸,“是地又怎样,说不定是种子的问题,还可能是播的问题……”这句不过脑子的话彻底让括羽炸了毛,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好好好!等你事儿毕了我日日播夜夜播,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左钧直隐隐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可他已经吹灭了灯,三两下剥了两人的衣服,八爪鱼似的贴了上来。
她惊叫:“不穿衣服我睡不着!”他不给她任何机会,有力地实践了夫为妻纲:“穿了衣服我睡不着!”“……”后来才知道这是他自小在炎热的南越养成的一个恶习——裸睡……括羽的诸多优良品德之一,就是言出必行。春天一到,厚重冬衣脱了下来。一日吃饭,左载言看到左钧直颈上白绫领子也没遮住的絮状红云一般的印子,皱了皱眉,提前吃完走了。翛翛掩口咳嗽了两声,道:“常胜啊,我们家钧直身子柔弱,咳咳,你省着些用。”左钧直羞得无地自容,只差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括羽很受教地点点头,“嗯,是该再养壮实些。”重点在哪里!翛翛看着无力趴在桌上的左钧直,想了想道:“常胜啊,天气暖和了,多带长生和钧直出去遛遛。过些日子草长长些,把屋顶上拾掇拾掇,捡一下漏子。院子里面黄瓜呀南瓜啊豆子呀什么的,也差不多该撒种子了。”你小子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时候,得多给你找点事做,别整天欺负你老婆!括羽仍是很受教地点头:“嗯,我会努力的。”一听到“撒种子”和“努力”,左钧直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括羽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和蔼劝道:“别紧张,慢些儿,事儿我做,你躺着就行。”左钧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翛翛万分同情地看着她,唉,钧直啊,翛翛娘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自求多福……回了自己这边的小院子,左钧直眼泪汪汪地看着括羽:“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真是我不能生……”括羽瞪她:“又胡思乱想!没有就没有呗,我还没和你单独在一块儿够呢!”又过了些日子,左钧直月事仍是如约而至。括羽拗不过她,只得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去陪她瞧大夫。
左钧直心焦得很,老大夫却是个慢吞吞的性子,望闻问切,做足了十分京城神医的优雅风度。左钧直按捺不住道:“大夫,我的问题他的问题?”老大夫眯起眼看了看括羽,捋须道:“小相公骨骼清奇,目蕴精光,伏犀贯顶,凤阁插天……”您老到底是算命啊,还是治病啊!左钧直见他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打断道:“那是我的问题?!”老大夫话头被截住,不快乐。打击左钧直道:“对,你的问题!”左钧直一愣,听见老大夫道:“小娘子似乎受过重伤,气血不足。
加之忧劳过甚,心神受损,所以不易受孕。”左钧直只差要哭出来。括羽搂着她肩膀,问那老大夫道:“怎的能好?”老大夫伸出四根指头:“少想点,开心点,多吃点,吃好点。两位还这么年轻,面相上看又都是有福之人,一定会多子多寿的。”出了医馆,括羽捏着她白嫩腻滑的脸蛋儿道:“开心了吧!”左钧直心怀大宽,想着之前自己确实是思虑太多,他训自己训得正十分有理,遂崇拜地仰首,乖顺道:“开心。”括羽见她难得这么服帖,一副乖巧模样令他宠溺之心大盛。
抬头遥遥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华贵楼阁,眼中亮亮:“要不我们去吃顿好的,给你补补身子。”“啊?”左钧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窘迫道:“升平阁?我们可没带那么多银子……”升平阁,郢京之中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八珍之宴名扬天下。一顿饭起码百八十两银子,非高官大贾不敢入内。括羽眼中现出一丝狡黠,“哼哼,我有办法。跟我来。”揽着左钧直的腰在街上快走了两步,突然侧身闪进一个窄胡同里。左钧直见那胡同甚短,另一头还被杂物堵死,不由得奇道:“来这里……”括羽一指压唇,“嘘……”在巷子口的墙边侧耳倾听了片刻,又拖着她的手快步出了巷子。
只听见“咚”沉闷一声,括羽迎头撞上了一个短须的锦衣男子。那男子身量和括羽差不多,生得挺是旷达磊落,若不是脸上几颗红艳艳的痘痘活泼可爱到有些煞风景,倒也算个英伟男子。左钧直忙拉过括羽,心道他内力被封之后,走路的准头也差了许多……见那男子揉着头,似是被撞得挺疼,心中过意不去,责备括羽道:“你怎么不看路呀!”又连连向那男子道歉。那男子倒是挺谦和,摆手示意没事。括羽拉着左钧直,直接奔进了升平阁,挑了个二楼的上座。掏出一卷银票“扑嗒”撂在桌上,括羽豪气道:“山水小八珍,来一套!”那小二见括羽和左钧直都是布衣葛衫,初初不甚正眼相待。
待大把银票出手,又见二人都是气质不俗,只以为是什么贵家小夫妇无聊出来体验民生,忙眉开眼笑地收了票子,高声道:“好嘞!马上!”左钧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竟、竟、”四下里一望见客人不少,压低了声音倒竖翠眉大怒道:“你居然偷别人的钱!”括羽冷眉哼了声,“皇帝请的,不吃白不吃!”左钧直愕然,却听括羽说:“皇帝放心不下,我们家周围,时刻都有亲军眼线。所以前三个月我也懒得出门。今儿一直跟着咱们的这人叫路插刀,是虎贲左卫的副指挥使。”左钧直看着括羽,心中忽然觉得很压抑。“其实也就是把你换了个地方关而已。他还是拿我来牵绊你,你恨不恨我?”括羽一手拈着袖角,一手执起茶壶给左钧直和自己倒了茶。虽是一身粗布衣裳,举止仍是潇洒自若,不堕半分青云气节。“求之不得。如今想吃好的有人送钱,走在外面还有亲卫指挥使这等阶品的保镖,我高兴得很。”不多时山水小八珍便摆满了整桌,什么猴头菌、银耳、竹荪、云香信、干贝、鱼唇、裙边、鱿鱼……括羽紧着左钧直多多吃些,自己却边吃边叹气道:“京中的这些东西比起南越真是差远了,尤其是海鲜。
什么时候带你去南越,天天吃好吃的不重样,一定把你养得肥肥白白的。”二人正吃吃笑笑,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二楼堂顶楼板碎裂,掉下一个人来,重重砸到堂中地板,顿时脑浆崩裂、鲜血四溅。楼中一片惊声尖叫,男女食客纷纷四散逃窜。左钧直何曾在这太平地方见过如此惨烈的死状,吓得脸色苍白。括羽护了左钧直,方行至楼梯处,三楼下行的楼梯连滚带爬冲下一老一少两个人。后面三名劲装杀手手挥大刀疾追而来,那楼顶窟窿处亦跳下四名杀手,将那老少二人环围正中。
是非之地,岂可久留。括羽矮身将左钧直负到背上,正要飞奔而下,那被追杀的年轻男子见到他蓦地表情如蒙大赦,扑过去紧紧拉住他的衣角,急急道:“小公子救我!我是陈天平!”陈天平?这人二十多岁,一口南越话,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颧骨耸起,嘴阔而唇厚,是个标准的南洋人模样。劲装杀手的刀风呼啸而至,括羽飞起一足精准踢在那杀手的脉心,长刀脱手飞出。他身子一旋,将左钧直稳稳送下几步台阶之外,接了那长刀,冲陈天平老少二人道:“下去!”又两名杀手挥刀两边合袭,楼梯狭窄,左右无可闪避。
括羽腾身后翻,长刀拄于地面,双足腾起时又分别踢飞二人手中之刀。前后两招,不借丝毫内力,全凭出手迅疾、毫厘不爽。七名杀手见势不妙,合扑而下。括羽手执双刀,边斗边大声道:“路插刀,你再不插一刀,老子就没命了,老子没命了老子的老婆就活不下去,老子的老婆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混了!”整一栋升平阁的人都逃得一干二净,大堂中杯盘狼藉、桌椅凌乱不堪。括羽话音方落,堂中似有大风刮过,三道虎狼身影自雕花窗扇突入,和那几名杀手激斗起来。
括羽扔了刀,从从容容走到楼下站到左钧直身旁,笑道:“你看,有保镖多好,包吃包喝还包打架。”左钧直却不似他这般有闲情逸致,肃了脸色以交趾语对那陈天平道:“你可是交趾王陈日焜的儿子?”陈天平和那老者死里逃生,没料到还能听到自己国家的语言,顿时激动得泪流不止,连连道:“是!是!”。陈天平紧握了括羽的手,哀哀哭诉道:“小公子,黎季犛杀了我父王和兄长,自立为王。我逃亡至此,想求天朝皇帝出兵讨伐,却被黎季犛一路追杀,现在只剩了裴太师和我了!求求小公子助我见皇帝陛下!”左钧直秀眉紧锁。
交趾自她入四夷馆以来就没太平过,此前她在朝中,交趾的事情也是她一直在跟。没想到她被逐才几个月时间,交趾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陈氏统治下的交趾,对□□称臣,岁岁纳贡。只是陈氏政权日渐衰微,朝中渐渐为宰相黎季犛把持,不断排除异己,此前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内乱,天朝的南越边境也屡遭侵扰。可是眼下,她和括羽二人都是戴罪之身,尤其是括羽,身份更是敏感,这种涉政外务,万万不可沾身。路插刀带着两个虎贲卫走过来,刀上鲜血淋淋,一脸的磊落之气早已化作有苦难言的积郁,颇似便秘久治不愈的憋闷。
括羽皮笑肉不笑:“多谢路大人两肋插刀。”左钧直道:“路大人,这两位是交趾国来的使者,烦请大人公事公办,将他们移送四夷会同馆。”路插刀郁闷更甚。括羽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路大人,要学会倾诉。憋着容易长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