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凡事用力如此之大,也就是行到绝处。稍有变故,也许一番努力就付诸流水,说不定还会遭致可怕后果。萧言这番筹划张得太满,野心太大,的确是经不起一点小小的变故!
种种桩桩,让他如何会自己在营门口来这一出假的?不管多么匪夷所思,这郭药师的假子,真的杀到了萧言营门,要来救他耶律大石!
呼喊声飘进来,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帐中四名貂帽都亲卫,神色又冷了三分,人人刀剑出鞘,环逼在耶律大石身侧不远处,耶律大石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四把刀剑,就会招呼到他的身上来!
再凝神细听少顷,耶律大石又是心里一沉,营门口厮杀呐喊之声并不如何惊人。也就局限在营门口左近,耶律大石是经历过多少战阵的人物,如何听不出来来袭之人,只不过寥寥。而营中除了门口厮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肃静,显然局势已经在掌控当中。
这郭药师假子怎么如此孟浪,区区几人就敢于来袭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骗开的萧言营门!
这中间的变故,自然是耶律大石猜不透的。现在他要做的,只是下一个决心,如此几人来营救,自己是不是要冒险应和,这其间,到底有多少机会能脱出生天!
这也是一个几乎不需要太多考虑的决断。萧言本事,耶律大石已经领教过了。他的胆色筹划,都让耶律大石有些佩服。在此等人物手里,岂能会有更多的机会?今夜生变,已经是奇迹,一旦错过,他就只有在萧言手中,再也不得复起!
可叹俺耶律大石还有满腔抱负,且能沦落于一南人手中!
~~~~~~~~~~~~~~~~~~~~~~~~~~~~~~~~~~~~~~~~~~~~~~~~~~~~~~营帐当中,在四名亲卫的环逼之下,耶律大石伸了一个懒腰,冷笑道:“你们萧宣赞好大本事,居然给人打上门来!只是可恨来人太少,救不得俺出去!可恼,可恼!”
一名亲卫冷冷开口:“大石林牙,切莫轻言乱动,宣赞有令,大石林牙稍有异举,就莫怪俺们得罪了。”
耶律大石呵呵一笑:“俺还能飞到天上去?要是不放心,俺在这里,脚镣手铐再将上来就是,将俺捆在榻上,总能放宽心思了罢?直娘贼,有本事骗开营门,却没本事想办法和俺接应一下,总能商量出个万全之策,现在却错过了这般机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
那亲卫冷笑:“须当俺们是死人,来人才有事前和大石林牙接应的机会!此间事万中无一,大石林牙就不用再指望了!”
他一边和耶律大石答话,一边就忍不住看向帐角堆着的脚镣手铐,还有用来捆绑的结实绳索。才入复辽军中的时候,除了将出来当幌子的时候,但凡回到帐中,都是给耶律大石带上这些劳什子,连睡觉也不除去。耶律大石带上这些,也不说什么,安之若素。这些日子复辽军中军不动,一切安安静静,萧言每日总要来看耶律大石一两次,而耶律大石总举着手上镣铐朝萧言冷笑。
念着耶律大石实在是一个英雄,此前也没有和萧言对敌处,还有救小哑巴的恩德。萧言终于让了一步,入睡的时候,就给他将这些除去。今夜惊起突然,这些亲卫们只顾着如临大敌的警戒,都忘了再度将耶律大石铐起来!
幸得耶律大石一言提及,大家才反应过来。对望一眼之后,顿时就有两人还剑入鞘,去取那些镣铐绳索。看着他们举动,耶律大石脸上只是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也许是耶律大石这些时日,实在太过安静老实。人总是不可能一直将神经绷紧的。现在帐内帐外,至少十几二十个貂帽都亲卫在监视着这位大石林牙。他还能怎么样?
两名亲卫拿起镣铐,也没怎么如临大敌的行事,就如平常一般朝耶律大石行去,还微微行了一个礼:“大石林牙,实在得罪。此间事了,宣赞大事得成,俺们置酒与大石林牙赔罪…………”
两人走近,一人抓着耶律大石一只手,就看见耶律大石突然翻眼,冷冷道:“有某在此,你家宣赞大事还得成么?”
冷冷的话语声中,耶律大石猛的发力,两名抓着他胳膊,正准备朝上套镣铐的亲卫,一下就狠狠撞在一起!耶律大石一把捞住两人落下的手铐,单手抓着其中一圈,重重挥拳而出,这镣铐就如一个铁拳套一般,砸在撞在一起的其中一名亲卫脸上,惨呼声中,那名亲卫已经朝后跌出!而耶律大石另一只手,已经抢过另一人腰间佩刀,人也跟着窜起,趁着这一拳砸开的空档,已经直冲而出!
帐中狭窄,闪避为难。耶律大石身上也未曾披甲,他毫不怀疑剩下几名亲卫就算拼着挨上他两记,也要以命换命,将他留下。他唯一机会,就是抓住众人震惊的这一短短一瞬,冲出这帐幕去!
在这一刻,耶律大石已经拿出了他全部积攒的精力,电闪一般从两名堵在帐门左近的亲卫当中挤过,其中一名下意识的挥刀,也只是在他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口。而耶律大石已经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帐幕!
帐幕之外,十几名在外面分几层值守的亲卫同样目瞪口呆。这变起实在仓促,而耶律大石这段时日加倍安静老实,等的也就是这一刻!
帐幕之外,最外层已经有几名亲卫上马。他们不住朝着营门口方向看去。营门厮杀仍然在继续,要是还有敌人前来,说不得他们还要赶紧上去应援。这个时候听见帐内响动,都惊讶的转头看过来。就看见耶律大石身形如电,直直朝他们冲来!
沿途亲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刀剑出鞘,拼命朝着耶律大石身形扑来。而耶律大石已经浑然不管背后是什么状况了。一下冲到一名亲卫马前,那亲卫下意识的拔刀砍来。耶律大石横刀一挡,这一下已经用尽了他生平气力,一下就将那亲卫长刀高高荡开!转瞬之间他已经丢刀,两手一起抓住那亲卫一只脚,用力一扯,已经将他掀翻马下。这个时候背后貂帽都亲卫纷纷追至,有的是使长兵刃的,已经一槊向耶律大石递过来。
耶律大石只是稍稍闪开一点身形,这一槊戳在他左肩之上,他身子却晃都不晃。将马一打,战马已经撒蹄冲出。耶律大石追上两步,伸手在马鞍上重重一拍,已经翻身上马!
外间是如何动静,亲卫如何分布,耶律大石早就细细听在耳里。反复盘算了自己该如何行动,才能有三成的机会冲出去。虽然毫无疑问是行险,但是最坏不过就是丢了性命。比起一直沦为萧言阶下囚,行险一搏,又能如何?这又不是全无机会的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