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此时此刻,政事堂名堂当中,一片安安静静。两边的舍人院中的知制诰和直舍人院,孔目,吏,户,兵礼,刑的堂官们,都心神不宁的不时探头探脑,向着中间明堂望去。原因无他,这是蔡京复位以来,第一次到政事堂中办公。举朝都在仰望这位老公相复位以后有什么动作,大家这官位是不是还能保住,或者更进一步。蔡京复相这头几日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关注

    政事堂为大宋中枢所在,这气派自然不能xiao了。明堂建筑jīng洁,焚的香都是上好之物。青衣璞头的吏员穿着软底便鞋无声奔走,明堂竹帘之后,隐隐约约就能看见人影闪动。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蔡京今日第一次来政事堂办公,没有召旧党羽,也未曾有什么其他举动。却召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前来议事,正是现在领三衙禁军的太尉高俅。

    在明堂之内,四下都没什么遮挡。只是以竹帘隔绝。夏日放上冰盆,冬日加上炭盆。如此格局,正是表明为政一秉大功,无不可对人言者。政事堂的相公们年纪青壮还无所谓,象蔡京年老,就有些支撑不住,前些年为相的时候,官家特许冬日可以在家理事。荣宠一时无双。此刻才告复相,又是net日风和日丽,蔡京自然也不好再摆那个派头,安坐在明堂当中。

    他一身紫袍,yù带围腰,带着长翅纱帽。气sè比在家的时候竟然好了许多,看不出是近八十的老人了。现在正全神贯注,脸上略微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眼前之人。

    他面前坐在下的人,六十许的年纪,看起来却比蔡京还老上一些也似,脸上堆叠的都是皱纹,脸sè蜡黄,病容深重。虽是net日,官服里面也衬有皮裘,偶尔对答,话语中中气不足,语音微弱。

    此人正是开府仪同三司,做到武官顶峰太尉,执掌中央禁军三衙十余年。一直为徽宗心腹的高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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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俅此人,并不是后世列为北宋末年的六贼之一。出身虽然不好,因巴结上潜邸中的徽宗而飞黄腾达。可是既然是武官身份,虽然执掌三衙。而且还不领边事。自然就谈不上什么为恶。反而是为人甚为低调,牢牢把持着三衙拱卫汴梁内外。并不如水浒传一书当中那个jian臣大白脸的模样。因为他是徽宗旧识,又忠心低调,不管台上来去如何,他的位置总是稳稳不动,朝中诸公虽然不会主动招惹他,但也不甚在意他。朝中变动,和一个武臣太尉商量什么?至于中央禁军兵备废弛,几无可战能力,这是大宋多少年积弊使然,这位高太尉的责任,并不算是很大。

    转眼间这些年下来,高俅已经垂老。到了宣和五年身体越的不成了,平日都在家中养病,今日是蔡京见召,才不得不前来。稍坐一阵,就觉得已经jīng神不济。

    蔡京看着高俅脸上病容,温和笑道:“太尉劳苦,这身子还好些了么?”

    高俅苦笑,摇头道:“多谢太师动问,自家身子自家知道,要好是难了。只是官家恩重,只要残躯在世一日,就得报官家天高地厚之恩一日。太师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只要在下挣扎得动,总要为太师分忧一二才是。”

    以高俅这官家心腹地位,在蔡京面前也不用太过卑躬屈膝。他隐隐约约也知道蔡京召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这个也是官家现在大为烦心的事情。正好听听蔡京的盘算到底是什么,才好做计较。

    蔡京一笑:“太尉国之栋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劳烦太尉亲来,还不就是为了三衙废弛之事…………蔡某老矣,本想在乡里悠游荣养。可是官家厚恩,再度畀以蔡某政事堂之位,就不得不再为国事cao劳一二…………此次北伐战事,本有祖先神灵庇佑,官家威德,当一鼓而拔,底定燕地。孰料哪怕威名素著之西军,仍然打得加倍艰难,更有环庆军丧败。若不是一个萧言横空出世,这燕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底定下来,平白就生出这么多事端…………”

    外面光线照进来,蔡京到老仍然是那副面如冠yù的模样,风神不减当日。侃侃而谈伐燕战事,一副忧心国事的重臣模样。高俅一言不,静静的听着。

    “…………西军已经为健者,却仍然如此不堪。现在更是挫动了元气。太尉深知兵事的,更不用遮瞒。三衙现在比起西军,更是不堪此次北伐,从三衙当中挑选两万号称jīng锐,却连河间府以北都不敢去,前面败报传来,竟然大半一口气跑到了真定这样兵马,如何能战?辽国虽然底定,可是nv真在北面又是浸强,如此下去,西军就算留在北面,那西贼又如何?大宋难道就指望西军这不足十万的兵马?”

    蔡京越说,脸上忧sè越是深重,最后更是向前倾了一些,一副和高俅推心置腹的模样:“…………还有更不忍言事,国朝祖制,就是外轻内重。现在内重是完全谈不上了。长此以往,就是边疆无患,唐末军镇之事也未必不能见于当代官家深忧,大臣焦灼,正是为此。三衙禁军,必须重新整练起来”

    说到这里,蔡京向后一仰,满脸严肃神sè,盯着高俅缓缓道:“太尉,蔡某此言,并不是只对太尉。三衙积弊,垂数十年,虽然是太尉大才,如何能一一料理干净?蔡某年迈之人,复登相位,为国事计,就不得不破除情面,为大宋除此积弊了…………太尉以为蔡某此言如何?”

    高俅脸上还是那副病怏怏的神sè,静静迎着蔡京到老犹自bī人的目光。淡淡道:“太师苦心,在下如何能不明白?在下尸位素餐这些年,实在有愧于心。太师所言,句句是实…………三衙在册兵将及都mén左近禁军各军,垂五十余万。要彻底清理积弊,神仙来只怕也是难为…………官家天聪,此次调神武常胜军入卫,在下查看册簿,神武常胜军几九千jīng锐,野战争胜之能,还过西军。以这九千jīng锐,再充实整练,数年之后,当有几万能战之师了罢?这内轻外重局面,似可稍稍挽回。将来一旦有警,都mén也算是有劲旅出援备边了………太师见召,可为的就是此事?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办好神武常胜军入卫事宜,必让此劲旅顺利编入三衙,为汴梁都mén长城。”

    高俅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他本来就是重病之身,此刻更是中气不足,忍不住就喘成一团。

    蔡京忙不迭的起身,召一名吏员进来,轻声吩咐:“倾一碗参汤过来,让高太尉将养一下。”

    吏员忙奔出去,蔡京也不坐下,起身缓缓在明堂内走动。

    没想到今日复相第一桩事情,见的第一个人。这高俅就跟老夫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