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韩世忠嗤的一声冷笑,却不说话。

    神武常胜军马军步军分成两处驻扎,岳飞马军遇到的事情。他所直领的步军各营又如何未曾遇到?神武常胜军入驻汴梁以来,这些日子很有些诡异。朝中许是还在角力,对于到底如何以神武常胜军为基干编练禁军事还没有一个说法。可底下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最简单的就是通过三衙同僚来拉拢神武常胜军军中各级军将。三衙当中同僚有面子,有门路,腰里有铜,每日引着神武常胜军那些军将们四下游宴不休。

    一支军马当中,但凡是将各级军将拉拢过去了。就得手了一大半。到时候就算是萧言得枢密差遣,有了名义。这神武常胜军到底还听不听他的,还得两说。汴梁献捷,让朝中人看清楚了这支军马的威武强悍之处,就加倍的更想将这支精锐掌握在手中。萧言何等人,一边凉快去。

    作为和蔡京敌对的这一派系,便利之处就是掌握着枢密院。私下行事顺手方便。要是让萧言站稳了脚跟,以神武常胜军作为蔡京辅翼。今后只怕不等到蔡京老死,都难得撼动这位老公相了!

    在岳飞麾下听命的军将们,有至少一半是出身燕地旧常胜军或者投效地方大豪子弟。对大宋的水还摸不清深浅。一时间只能以萧言为依靠。他的马军上下还算是稳定。韩世忠出身西军,自然麾下西军出身的军将居多。这些都是在大宋呆老了的,打仗的时候在萧言率领下,大家悍不畏死,决死而战,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可是来到汴梁之地,这些大宋出身的军将却总免不了开始要为自己打算。大家对萧言敬仰佩服是没说的,只要官家说还是萧大人节制大家,大家效死而已。可萧言现在不尴不尬的被晾着,天知道落个什么下场。大家可总还得过日子!

    汴梁居,大不易。大家看来将来是要在汴梁落户的了。大家从西军跳槽到神武常胜军中来,没有几个人家中是有户。不然也难得脱离西军将门团体。要在汴梁安顿下来,没有将主照应,没有同僚帮衬,如何得成?三衙同僚一请自然是立刻就到,不免也动问几句汴梁三衙禁军当中,哪些差遣是养瞻丰厚的,大家伙儿是不是能谋得一二。就算没这个机会,拉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嘛…………三衙军将就没有苦哈哈只守着一份饷钱的,汴梁禁军有车船务,有茶酒务,有榨油的,有金银做,甚而有专门组织人手在汴河上拉纤的,什么窝娼聚赌,自然也少不了。大家要在汴梁安居,自然也要寻一点谋生的门路…………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在这个时代,躲也是躲不开的。

    韩世忠虽然粗豪,却也知道这支强军是他将来的富贵根脚。要是神武常胜军废了,别人可能会被其他团体结纳。他和岳飞已经是一军将主,身上打着萧言烙印,就没着落了。无论如何,要保住神武常胜军这个团体!而神武常胜军的能战是他和岳飞扶摇直上的根本,要是神武常胜军不能战,要他们还有什么用?他们可不是西军那等根深蒂固的将门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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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烦躁,觉得雅间内更加热了,差点将倭扇摇断。还未曾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吃食店待诏殷勤的声音:“几位官人,鱼脍却是好也!官人们枯坐也无趣味,就着新鲜鱼脍和时令果子,先吃几杯酒就是,俺们随后再来伺候。”

    殷勤问候声中,吃食店待诏已经带着几名女娘推门而入。在席面上布置。这在汴梁城中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吃食店,用来盛鱼脍的都是银盘,cao持鱼脍的女娘二十许年纪,袖子高高挽起,手腕雪白。看着一帮陕西和燕地大汉的目光投过来,抿唇一笑,倒是颇有几分风情。

    单单是一份鱼脍,就有十几件餐具伺候,料酒芥末的碟子也准备好。牙筷布上。酒具也放置完毕,两个女娘提壶在旁侍立,显然是随时准备斟酒伺候的。单单布置这些就看得人眼花,这还犹自未曾结束。几个小厮还端着铜盆进来,铜盆上堆尖一堆碎冰,手脚麻利的安置在雅间四角,寒气顿时沁人而来,让人顿时心中块垒一松。

    岳飞牛皋还有燕地出身的几名军将,今日不是因为要紧的事情难得出营门和韩世忠一会。焦头烂额的在拼命掌握着部队。看到汴梁随便一处吃食店都是这等富贵景象,个个在那里如土包子进城一般目瞪口呆。一时间连心中焦躁郁闷都忘记了。

    韩世忠那头好一些,韩世忠不比岳飞,任何游宴一概不到。入汴梁以来,虽然心中有事,却也好好耍乐了几场。眼下这场面,已经不大在韩世忠眼中了。

    那待诏自然是眉眼灵通之辈,看着一群大汉呆呆的看着cao持鱼脍的厨娘。以为这些大汉是憋坏了的呢。不管在什么时代,天底下最好的事物都汇聚在都。汴梁也不例外。大宋风俗,女子但有一技之长,赚得比男子都多。要是更有几分颜色,那更是富贵可待。小户百姓当中生了女儿的,都是从小教养打扮,劳心费力。整个汴梁城中,可供奔走的富贵人家太多,美女供应自然也就源源不断。这厨娘在待诏看来不过是寻常颜色,小时候学了一门做鱼脍的手艺而已。顿时就甚是鄙薄这些netbsp;   心里鄙薄,嘴上客气:“几位官人可是觉得闷酒无聊?尽可安排俺们店中落儿去为官人请女伎来陪酒高乐一番,却不知道几位官人在瓦子里有相熟的女书未有?若是不熟,却是俺们来替官人们奉请,jian不厮欺,俏不厮瞒。任店马行街的女书是不肯到小店的,若是要请,也只有潘楼街东十字大街旧曹门街的女校书可来了…………”

    可怜岳飞和牛皋之辈哪懂这个,一句话也则声不得。岳飞毕竟年轻,脸甚至都有些涨红了。几个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有三分姿色的厨娘一边忙碌,一边不时偷眼看着这几条汉子,抿唇而笑。倒是对雄健的岳飞和牛皋他们有些动心。

    韩世忠马行街都去过一次了,樊楼也曾上去。这等场面倒也应付自如。他今日和岳飞就是来谈事情的,雅不愿有女伎来打扰。正准备挥手让待诏退下,忽然心中一动。笑问道:“俺们这里却是不熟,敢问待诏。潘楼街东十字大街瓦子里女校书亲临,却要几许香粉钱?”

    开口问价码,可知就不是豪客了。自家小帐只怕也不敢多指望。那待诏心里暗叹,脸上陪笑:“一名女书,总要六贯才能来一遭。已经是最低的了。单单楼下那些女市招来客串,二十许的年纪,半老黄花,一个曲子都唱得七零八落,也少不得四贯。这还是纯铜,要是jiao钞,今年新届还得翻倍,往年各届却不好说,多半是不肯收的…………”

    韩世忠一笑,指指桌上鱼脍:“这鱼脍,又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