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嘉王赵楷?
才想到这个名字,梁师成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赵佶对赵楷宠爱自然不假。但是赵楷也单单是靠着赵佶的宠爱而已。自家并没有什么太靠得住的羽翼,当年王黼童贯倒是有心支持赵楷,一旦易储,就可以长保地位,继续保持对支持太子的清流旧党一系还有蔡京一系的压制。牢牢把握朝纲。当时看来,易储之事也很有几分指望。可是王黼童贯都很快倒台了。
梁师成作为王黼童贯背后之人,本来对赵楷的态度就有些模棱两可,并没有露骨支持。赵楷现在声望大损,更乏实力。赵佶虽然宠爱不减,但也没有什么易储的风声了。机会一旦错过,就是错过。现在自己朝赵楷贴过去,只有加倍遭忌。除了蔡京一系这个旧对头,还添了太子和太子背后的清流旧党一系,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如此想来,只有太子了,还有站在太子背后的清流旧党一系!
想到这个,梁师成顿时就站了起来。在室中负手飞快的踱步。自己和清流旧党一系,始终未曾撕破脸。当年还在蔡京薰灼之时颇为回护了他们一阵。蔡京去位之后,自己也一直在王黼童贯等幸进之臣和清流旧党一系之间保持平衡,并没有刻意打压他们,甚至说有一定同盟关系也不过分。这次对付萧言,更是和他们携手。大家一起灰头土脸。
自己虽然威风大减,但是对于太子和清流旧党一系,还有相当作用。太子长成之后就为官家所不喜。缺的就是这么一个连通中外之人,他梁师成仍然提点宫观,仍然常在赵佶身边,正是这个不二人选!而且现在看来,太子地位已经甚难动摇,大是一个足够好的靠山。他与太子一系携手,在朝中仍然是实力极为雄厚的一股力量,就是官家也轻动不得。而且双方对头都是一般的,就是蔡京和隐隐约约与蔡京有所关系的萧言这新进之臣。向太子表示投效之意以后,双方再无隔阂,携手应对,互为倚靠,岂不是又站住了脚步?
萧言萧言,蔡京蔡京,你们切莫得意得太早!你蔡京已经垂垂老矣,还能风光几年?你萧言虽然年轻,更携平燕大功,现在又在官家面前有宠。但是要检查驻泊禁军财计费用事,就没有不得罪人的。现在与你站在一处的禁军将门世家,迟早要做了对头,到时候有的是破绽,只要一旦抓住,就足够让你万劫不复!到时候,就再没有上次那般迟疑客气,最后自家反受其害了!
既然如此,就等着新一轮争斗的开始罢!
~~~~~~~~~~~~~~~~~~~~~~~~~~~~~~~~~~~~~~~~~~~~~~~~~~~~~~~~~~~~赵佶出宫临幸球市子,蔡京仍然如常一般去政事堂当值,早早也就回转自家宅邸。他何等身份,自然不会陪着赵佶去凑这个热闹。要是跟着去了,招来的只有耻笑。
蔡京虽然心思清明不减,但是毕竟岁数高大了。精力不济。早早回转之后,吃了一点清淡的东西就去午睡。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知道未末才在使女的服侍下起身。起身之后,稍稍梳洗,两名使女就搀扶着他在后花园中散步活动筋骨。才走了多半圈,内宅管事之人就匆匆进来回报,听完管事回禀之后,蔡京忍不住就是皱眉:“他又来做什么?还是这般不会看风色,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传我的话,不见!”
蔡京动气,管事之人何敢多说什么,施礼之后就要退下。走了没几步就被蔡京叫住:“也罢,让他进来!这般沉不住气,要是生出什么事情来,不管他如何不成气。父子总是一体,我也脱不了干系,还是交代他一番该如何行事才好!”
管事匆匆退下,不多一会儿功夫,就见他将现在无差遣在家闲居的蔡攸蔡学士引入花园,远远的就能看见蔡攸一脸喜色,眉飞色舞的迎向自家老子。蔡京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蔡攸走到近前,深深一礼行下去:“恭喜爹爹,贺喜爹爹,梁师成这厮,这番是折了威风矣!”
蔡京面色阴沉,冷冷道:“梁宫观是梁宫观事,与我何干?我这喜又从何来?”
蔡攸起身,笑吟吟的道:“梁师成这般对付萧某人,最后不济事也就罢了。本来都以为,官家总要顾及他隐相体面,萧言随便得一差遣名义就够了,实则还是管勾球市子应奉内库那一些事体。却没想到,今日官家临幸球市子,又传出来惊人消息。萧言就要得枢密院副都承旨差遣名义,还兼领管勾检查京畿路京西南路驻泊禁军财计费用事,一如当年韩献肃公故事。可称位高权重…………官家如今再不顾梁师成体面矣!太师苦梁师成此辈久矣,现在眼看梁某人自身不保,岂不是太师的喜事?”
蔡京双眉一挑,沉吟不语。蔡攸看着自家老爹神色,迟疑着发问:“难道这消息还没传到爹爹这里?”
蔡京哼了一声:“我去钻头觅缝的打听这个做什么?萧言是萧言,某自是某,并无什么干系。难道非要生出一点干系来不成?”
蔡攸讶然:“难道不是爹爹那日入对禁中,才有萧某人今日?如今萧某人得大用看来是明摆的事情了,此人理财本事不浅,收为羽翼,当有大用,岂能不干爹爹的事情?”
蔡京又是重重哼了一声:“某入对禁中,也是为国惜才。如此薄待平燕功臣,伤损的是圣人体面。萧某人得此重用,与某何干?你要知道,这萧言只能为官家一人所用,谁要凑上去,就是祸事!”
蔡攸就历宦海,其间的道理不难能想明白。但是他权位心实在太重。闲居汴梁,就想再复当日位高权重的景况,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想办法。反倒迷在其中了,蔡京这么几句话一说,顿时就在那里谔谔,半天没醒过神来。
蔡京看着这个儿子,也只能无奈摇头。不过自己去日无多,将来撑持门户,也只能靠着这个儿子了。就算他行为再不堪,也只能帮手到底。当下长叹一声,缓缓分说:“萧言得用,平燕大功是底子,财计上面的显露出来的才华是关键。某管着国家财计事,如今国用如此窘迫,保他一保,也还说得过去。如果再和他连成一气,那就是真的结党了。难道你忘了为父当日如何去位了?还不就是官家防着老夫结党之事?权位太重,何尝就是好事了?”
蔡攸赦然,他老爹上次去位的根底,他如何能不知道。还不就是因为官家忌惮蔡京势力太大,党羽太厚。他及时反戈一击,得了参知政事这个执政位置。现在老爹提起,纵然是一家人不计较太多,说起来也是脸红。
蔡京看着自家儿子脸色,他心中所想当然清清楚楚,当下冷笑一声:“不必作色了,你能得执政位,也是你自家本事。难道不都是蔡家的?只要能坐稳,老夫只有欣慰。可惜你自己不能成事…………话便是如此,萧言得用,那是他的事情。绝不能朝上面凑去。保持好距离就罢…………老夫对付梁师成,和萧某人结党连同一气,这是绝不能混淆之事,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