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这般消息一旦传出,汴梁城中有积储之家顿时对萧言又趋之若鹜。私下里寻门路托关系想买这个债券。三分利指望不上,就是二分甚而更低一些,也是不错啊!

    这两件事都是在萧言得差遣之后,几乎同时发生的。具体在一副平静模样,再没生出什么事情的萧言身上,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待遇。在仕途上,大家都不看好将来萧言得很,要刻意疏远于他。萧言和神武常胜军之间深厚关系的事情上,所有人更是避之则吉,唯恐給沾在里面。可是在钱财上,萧言却热得炭团也似,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钱财只想找门路到他面前,求他准许买债,再給一个数字好点的回报。

    整个汴梁城,对这位萧显谟,此时此刻,倒是真难分清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些。而且谁也不知道,现在这副平静局面,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被打破。

    就在这一天,一行车马,从北面而来。并未入汴梁城,而是绕城而过,向着萧言在南门外的别院逶迤而去。这一行人并不甚多,不过十余人的模样。可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筋骨结实,满面风霜之色,一看就是久矣奔走在外的。这等在北面奔走的客商,哪怕战乱之时也是天下去得,人人都是一副好手段,动则就能拔刀子的。汴梁中人见多识广,往日里这些奔走北地贩马商人的情状也见得不少。这个时候又看见这么一拨,晓事的都离着他们远些,省的生出什么事情来。这些贩马客商模样的汉子也不怎么上前兜搭,只是自顾自的赶路。

    队伍中间两人,一个看起来直有四十许模样,一脸忠厚诚朴的。正是久矣不在萧言身边的王贵。比起当年跟随在萧言身边征战,王贵更显得老了几分。他实在年纪不过将将三十,不过看这老态,说是自家几个兄弟父亲也来得。现下更瘦了一些,显然萧言在汴梁城搅动风雨的时候,王贵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安闲好享。

    在王贵身边一人,肩宽背阔,哪怕一身布衣粗服也豪气不减。顾盼之间很有一些颐指气使的味道。却正是西军重将杨可世。这等重将,不奉枢密院号令或者官家钦命,是不得擅离防地的。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移装易服,跟着王贵来到这汴梁都门。

    这队人马正经过一个才建起来的城外球场不远处,球场左近乡民挤得满满当当。球场内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喝彩之声。围在外面的乡民看不见里间情况,只是人人手中握着彩券,垫着脚看球场上的旗杆,看那一队得点较多。围观人群外面还有个席棚,周遭一圈军汉在维持秩序,另有几名嗓门大的军汉在冲着人群嚷嚷:“小曹都尉家青队对粮行杜行首家黑队,已经占了一刻了,上半场就要结束,还未曾有队得点。上半场结束就不接受下注了,小曹都尉家让杜行首家半球不变,还要下注的赶紧了!”

    一行人都被这新鲜景象吸引,虽然赶路脚步不停,但都不断转头看去。杨可世瞧了几眼,笑道:“这可就是足球之戏?这些日子往来河北和汴梁的人总是说个不休,又是你们萧显谟搅出来的花样罢?倒是好生热闹,说是球赛更加精彩,可是这次只怕捞不着看了。眼看又要回陕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开眼!”

    王贵在旁边苦笑:“显谟领军本事不必说,胸中所藏,就是俺们也摸不清楚。显谟那里倒是将这足球之戏备细都曾经来信告之过了,说燕地河北,有这条件不妨也经营起来。多少也是收入…………就是俺们,何尝料到显谟是有这等财神之目的?显谟就是靠着这个才在汴梁立住脚的,也不容易!还要应奉天家…………真没想到,显谟领军灭国的本事不被看重,倒是这生财本事入了都门中人法眼,这辛辛苦苦平燕,真是何苦来哉?”

    杨可世淡淡一笑,武臣被压制被忌惮,他是武臣世家,早就看得惯了。也没有王贵这班人的愤愤,扬鞭随口答话:“也幸好你们显谟有这个本事…………俺们是没法子了,只能凭借厮杀吃饭,也只有忍气…………不过萧显谟的确是让人越看越奇,现在居然就变成了一个活财神爷!直娘贼,就是留下你们这帮人在檀州收马,在河北卖马,赚得也不在少数了罢。早知道如此,俺也有点宦囊所积,早点拿出来和你们显谟搭股做生意了!”

    王贵只笑不言,他是留在河北与燕地奔走的。西军就驻在那里,这些时日和西军往还不少。老种关照之下,也很給他们行了些方便。知道西军将门把持与西夏以及蕃部回易,不管是贩茶贩马,还是青盐粮食甚而军器,世代传家,都是极富。西军战斗力日堕也未尝没有发财的原因在。杨可世说起这赚钱的事情,可不是他冒险会合他前来萧言处的原因,定然有要紧的事情商议,说不定还带来了病中老种的什么话语。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王木匠了,地位高了,眼界就开阔了。知道这等驻外重要藩镇和汴梁都门中枢的萧言私下往还,是多么吓人的事情,于途不敢打听半句,只是小心翼翼的注意关防,不敢泄露风声。

    听杨可世说完,只是微笑道:“久矣不见显谟,的确是想得很。天幸于途没出什么岔子,再有不远,就是显谟居所了…………俺也算是松了一口大气,天老爷,这样差使,再来两桩,可要折寿!”

    杨可世也是苦笑:“你担着干系,俺担的干系又是多深?要不是老种相公病中还念念不忘北事,俺又何苦来走这一遭?直娘贼,现在操心国事的,就全是俺们领兵的。这帮大头巾,就是捣乱,什么神武常胜军去河东,倒让七零八落的环庆军来河北!他们挑得起这个么?到时候还得让俺们来顶缸,再拉扯几次,西军就直娘贼的散了!”

    抱怨两句,他也知道失口。这些话都是要对萧言说的,却不必向王贵辈透露。当下就埋头赶路,再不多说什么,王贵也左顾右盼,只当没有听见。一行人闭嘴只是前行,不过一个时辰,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庄子。队伍当中一条汉子是往来这里和东川洼檀州传过信的,当下就吐了一口气:“显谟居所到了!”

    那时常往来与这处其实是方腾家族产业的所谓萧言别院的汉子,一个多月未曾到。这里已经变了不少模样。庄院建筑,差不多还是原来模样。原来在庄外平整出来的那个球场,现在已经围起了竹栏,大宋竹木监多在江南和西川,运到汴梁的大竹子很大一部分是指定用途用在河务上,这是国家贴本在运营的。民间营造,能用上高价大竹子的,都是巨室。单看这球场改变的模样,就知道萧言现在在汴梁的富贵程度。

    这个球场,也再没有以前诸多百姓挤挤攘攘围观的样子,还有些禁军军汉模样的人在外围戍守,四下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只是从球场里面偶尔传来正在习练球技的萧言家队队员传来的呼喝声。显然这周遭一切已经全然为萧言所买下,已经成了私家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