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内使顿时就转怒为喜,甚或是喜出望外。这萧某人果然有财神之目,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贯!他许了官家是二百五十万贯一年的应奉。现在不过一个月功夫,就是五十万贯出手。一年下来,岂不要顶得上原来整个东南应奉局?要知道东南应奉局动用了几万人手,将江南糟蹋得乱七八糟,才支撑起这个场面。这萧某人轻轻巧巧,就有如许所得!
这几名内使都是跟在赵佶身边久远的,不然也不会勾当内库了。知道赵佶性子,原来不看好萧言这个时候忍不住也要看好。只要他不去招惹不该惹的人,踏踏实实做好应奉天家的事情,只怕这几年内,没人能动得了这位萧言!
当下一众人分别行事,有穿先入禁中回禀官家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的,有引萧言入禁中的,还有内使带着手下赶紧去南薰门宅邸去提取这笔应奉天家之资。簇拥着萧言在宣德门外忙乱成一团。几名在宣德门外准备入内当值的文臣看着,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情。也只能在心底冷笑一声:“又是一个幸进之臣,却不知道能得意到几时?”
~~~~~~~~~~~~~~~~~~~~~~~~~~~~~~~~~~~~~~~~~~~~~~~~~~~~~~~赵佶就在禁中延福殿内,第一时间得知了内使回报过来的消息。堂堂大宋天子,顿时喜得忍不住搓手。
一国之君,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任何一个皇帝,哪怕雄才大略如秦皇汉武唐太宗,在风不生水不起的情况下,弄到一大笔收入,都要欢喜之极。天下万事,无钱不行。有钱就代表可以做许多事情。任何时代,能生财之人,都会得到相当重用。只不过赵佶**比其他人更盛,性子反而更真一些,在钱财上头比旁人更少一些掩饰罢了。
萧言出手,果然不凡。这才一个月功夫,就給内库应奉了五十万贯的真金白银!不象东南应奉局,好多都是花石器物等纲运过来折价。萧言一人力量,几乎就抵得过这东南应奉局了!
随着内使通传之声,赵佶收敛了一下欢喜的神色,在案后端然而坐。看着萧言迈步而入,恭谨行礼到地。
此时此刻,正当萧言之面。赵佶忍不住都觉得有点愧疚了。这么一个南归臣子,先在燕地拼命,将一场不可收拾的战事挽回,遮盖了整个大宋的颜面。现在回返汴梁,说实在的也未曾如何交接朝中之人,摆足了孤臣姿态。现在又尽心竭力的为他张罗财计之事。可称得上又忠又能了,自己对他,实在是略微有点凉薄了一些。将神武常胜军出外就是防范手段之一。心里面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这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要行之事。将他和神武常胜军分开,也是保全他的道理。将来再多加恩一些就是…………他一个南归之人,到了如今地位,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两人已经算是明里暗里,打过几次交道了。也不算是君臣陌生。赵佶微笑摆手:“平身罢,赐萧卿座。”
一名内使搬来锦墩,萧言小心翼翼的坐下。诚心正意,就等着赵佶开口。赵佶在上沉吟一下,淡淡道:“球市子财计之事如何?萧卿所言什么发债之事,现在又进行得如何?”
萧言坐直身子,朗声答复,在赵佶面前,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标准万分:“下臣惶恐,托圣人鸿福,一切尚可称顺手。球市子扩大已来,经营所得加了接近两成。发债之事,也粗有眉目。今年第一批债券已经发售得差不多了,实收入臣处,约有三百万贯,加上前些时日节余,总计四百万贯。这一大笔财货放在臣下这里,不成一个道理,下臣已经安排,就在这数日内,次第解入内库。今日第一批是五十万贯,今后几日,内库诸使,当得劳烦他们一二了。”
五十万贯这个数字,已经让赵佶笑逐颜开。欢喜了好一阵才算拿稳架子。没想到萧言劈头又扔出一个四百万贯这样一个金光灿烂的数字!赵佶脑袋嗡的一声,勉强稳住心神,盯着萧言死死的看了一眼,难道传言是真,这萧某人真是骑着黑虎南归于宋不成?难道这是上天送给朕一个聚宝盆?当年朕任用朱缅,还搅出了方腊之乱,一年应奉内库不过六七百万贯。伐燕事前,整个大宋帝国动员,才搜刮出六千万贯伐燕军资出来,还搞得国库空虚,现在都恢复不过来。萧言怎么就有这般手段?
赵佶当然想不大明白这个道理,哪怕萧言已经将他要用什么手段敛财,大体上已经回禀于君前。赵佶只是觉得新鲜可以一试,却没想到,这些手段却有这么大的威力。
有宋一朝,民间财富的成长,已经是封建王朝的顶峰。但是动员社会财富能力,却远远没有跟上。后世比之宋朝还有不如。现代金融手段一旦滚动起来,这种滚雪球也似的效应是这个时代人所难以想象的。到了徽宗一朝,北宋百余年来兼并已经到了顶峰,贫富差距也到了顶峰,巨室积淀财富之厚也到了顶峰。萧言所运作的这个庞氏骗局,是专门针对这种巨室的。在后世金融手段那么发达的时代都可以酿成数目惊人的巨案,更何况在这大宋朝!
四百万贯这个数字一出来,等于在萧言身上就套上了十七八层护身符,只要赵佶在位,就再难有人轻动萧言。而萧言正要凭借于此,真正在这汴梁开始自己的大动作,直到一步步爬到这大宋朝的顶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将这历史真正改变!
此时此刻,萧言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却是分外生寒。
好吧,老子平燕之后。回到汴梁,等来的就是无所不及的打压。现在更将神武常胜军出外,想挖掉老子的根基。那么老子的反击,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萧言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上首的赵佶却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甚而忍不住兴奋得在那里搓手。走动几下,他才知道自家失态,忙不迭的转回来扶住书案,稳稳心神,竭力用一种平淡的口气缓缓开言:“四百万贯啊…………萧显谟果然是能臣也。朝廷财计竭蹶,极是艰难。萧显谟此举,对国计大是有所助益。有功…………有功!只要朝廷财计不竭,可以做多少事情?所有事情,都可以慢慢化解了…………却不知道,这四百万贯,是不是就是今年萧显谟应奉的所有?明年又将如何?”
赵佶想做出不为这四百万贯动心的样子,但是最后几句话却透露了他心中所想一切。人总是得陇望蜀,不得饕足。更何况赵佶这个**如此之盛的帝王!四百万贯固然好,但朕想要的,却是更多!
对赵佶这般心思,萧言早就有所准备。昨夜一夜,他几乎是彻夜未眠。将自己所处局面,京城当中涌动的潮流,自己该用如何手段应对,掌控全部局面。都细细思量,反复推敲过了。当下就恭谨开口:“圣人明鉴,二百五十万贯应奉之数,是单指球市子经营所得而言。还是一年之数,此次应奉四百万贯,就是以这二百五十万贯为抵押所发之债券。今年之中,只怕是难有加增。纵然有多,不过百十万贯数字。至于明年,明年经营所得,除了保证每年应奉天家之二百五十万贯数字之外,就是经营有所加增,也要用以支付利息,以保证债券信用。在未曾有新的抵押来源之前,想超过今年数字,只怕为难…………不过一旦有新的收入源源滚入,则可支撑下臣再扩大债券发行额度…………新的来源未至,纵然下臣扩大发行债券,不过也是交钞故事难以为继。臣为圣人经营球市子财计事,不能行此竭泽而渔之事,有负圣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