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常胜军毕竟是一支新军,这些年岁不大的军将们都还是热血未冷的年纪。又实在被朝廷举动弄得寒了心。萧言突然现身,在本来就积威深重的基础上又骤然給了他们一条光明出路。再这般又搓又揉的下来。人人都恨不得眼下就有什么机会,马上为萧言牺牲了这条性命也罢。当下也再顾不得什么忌讳了——出身燕地的,就是这点忌讳,本身就浅薄得无从谈起————朝廷什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齐齐行礼下去:“萧显谟深恩,末将等铭记于心!末将等虽身在河东,但仍谨奉萧显谟号令!”
此时此刻,就是岳飞,也再不能说得什么。
这加恩到了此刻,已然是足够。该敲打这些家伙一番,再布置配合他萧言在汴梁行事的任务了。
萧言负手,也不理诸将效忠表示,来来去去走了几步,脸色也越来越沉。最后在诸将已经开始提心吊胆的时侯,才站定脚步,冷冷道:“老子辛苦经营,拿出这么大一笔资财来。是要你们在河东好好打仗的,是要你们为国守住这缘边藩篱的。是要你们不负神武常胜军平燕声名的,这一点,你们可要牢牢记住!别以为老子拿这么大一笔钱出来,就是放你们到河东过太平日子。在那里,你们要时刻磨亮自己的刀锋,时刻淬炼全军的战力,时刻都如老子手中一柄出鞘锋利长剑,等到哪天老子再要率领你们厮杀疆场,你们都要成为老子麾下最为锋利的爪牙!
…………可是这几个月在汴梁,你们是蹲得舒服了。军中纵酒的有。出营逾时不归狎妓的有,在球市子当值时侯上下其手的有,让你按时操练兵马疲疲沓沓的也有…………种种桩桩,难以计数!凡事犯到以上这些的,都給老子上前一步出来!”
萧言一言既出,诸军将面面相觑。但是看着萧言那冷着一张脸的模样,谁也不敢多吭声什么。一众军将里面,倒有一大半向前迈了一步,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萧言一摆手:“回神武常胜军中,岳飞监刑,人人三十军棍,臭揍不饶!这是給你们长点记性,神武常胜军和老子一样,四面皆敌。你们立身之本,就是领的是精兵,打的是恶战!这一点要忘记了,就可不必在老子麾下呆下去了,爱去哪里去哪里,老子礼送!”
到了此刻,在萧言一连窜组合拳的搓揉下,神武常胜军军将既是对萧言感佩到骨子里,又敬畏得出了一身透汗。谁也不敢多吭一声,老老实实的领了责罚。屏气凝神,就等着萧言继续下令。
萧言看诸将敬畏的退回队列当中,满意的一笑,负手又走了几步。这才缓缓开口:“一年六百万贯拿出来,自然是要你们在河东路好好打仗,踏实守边的。不是让你们在河东路缘边之地闲着长膘…………女真鞑子将是我大宋未来大敌。你们都是曾经和女真鞑子见过仗的,知道他们的凶悍!宁化军只屯雄州,遥领燕地。整个就是一副虚怯之态,燕地整个门户大开。女真鞑子岂不是要来便来?我神武常胜军既然自号大宋最强,就不能让鞑子这么小视我大宋!让他们知道大宋有强军守边,也许就可稍稍拖出他们南下脚步一些,給我赢得点时间,多掌握一些实力,将来可以和女真鞑子倾国之军决胜疆场!”
说到此处,萧然突然转头冷然看着韩世忠岳飞以降神武常胜军诸将,淡淡发问:“到河东路,敢于女真鞑子战否?”
不由自主的,诸将在此刻不约而同都只回答了两个字:“敢战!”
岳飞这两个字还回答得分外大声。萧显谟毕竟是萧显谟,虽然行事手段未免有不依常理之讥,但是出发点还是为了这个大宋,为了与外敌决胜于疆场。现在朝局如是,外敌方殷。指望朝廷实在是有些缓不济急,就这样谨奉萧显谟号令,也没什么。反正对得起自己这颗良心就是!
萧言满意点头:“汴梁岁月,看来还没将你们骨头完全磨软。有这份心,就表明你们还没忘本。知道自己现在所有一切,都是打出来的…………女真兵锋,已然深入云内诸州,耶律延禧兵败被俘,现在河东路北面,旧长城之外,已然是乱成一团。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在稳固藩篱之外,收拢辽人流亡败残之军,招募军内诸州各处部族,神武常胜军轮流遣出人马,在云内诸州和女真鞑子缠战。女真鞑子势若则击之,势强则避入河东路关塞之内。磨砺刀锋,以待将来!如此将女真鞑子吸引力放在河东路,则虚荣之永宁军所当正面,也可稍缓压力…………朝廷薄待我们,我们却对得起朝廷。如此行事,才是大丈夫所为,俯仰之间,不愧天地!”
萧言说得正气凛然,诸将也听得心旌摇动,热血沸腾。在河东路旧长城外与女真鞑子打一场速进速退,规模小,时间延续长的连绵战事。从这个时侯的大宋和女真之间的战略态势而言,的确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女真已经击灭辽国,拥数万正值巅峰的女真铁骑,再加上收往日辽人劲兵以为羽翼。这个野蛮人帝国,现在正是兵锋最为鼎盛的时侯。大宋用来抗衡的可以一战之军,却是少得可怜。一旦女真大举南下,从燕地经河北诸路直抵汴梁城下,当是女真的主攻方向。道路宽平,也足堪女真铁骑驱驰。可大宋因为自家党争因素,放在这个正面的就一个永宁军而已,其他驻泊禁军,不过充数,比永宁军都是远远不如。
在河东掀起战火,依托于旧长城及河东路缘边的险隘山势,将女真军马注意力吸引到这个方向,正面压力自然就减轻了。女真重兵要是集中在河东路的崇山峻岭之间南下,比起走河北正面就要艰难许多。就算女真不上当,重兵不会投向河东路,可是在女真大军南下方向侧翼始终保持着一支能战之军的压迫,这种战略利益也是相当巨大的。
而且对于神武常胜军来说,扩军之后,以一系列连绵的小战事也是练兵的最好法子,能将神武常胜军这支强军的刀锋磨砺得越来越亮。
萧言自掏腰包,维持神武常胜军这支军马,还行此为大宋将来计之事。哪怕是他背后别有盘算,可是也能算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bncv
萧言这般说,神武常胜军上下自然都没什么意见。他们立身之本就是手握强军,而强军都是打出来的。神武常胜军这些军将正是血气方刚的时侯,打仗什么的,完全都不放在眼中。在燕地的时侯背后全无依托都敢深入险地,和女真鞑子血战。现在有河东路依托,朝中还有萧显谟源源接济,怕女真鞑子个鸟?
当下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正准备说一些效忠心的话。这个时侯一直老老实实的韩世忠却摸摸脑袋,迟疑的问了萧言一句:“…………显谟,俺们和女真鞑子还不算是敌国罢?燕地之战,女真鞑子是深入俺们地盘了,俺们才打回去的。现在俺们奉命去河东路开镇守边,这个却是要深入云内诸州去挑起战事的。俺们头上还有一个河东路安抚使的婆婆,一个擅起边衅就抓着了俺们的把柄,这个到时候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