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榻上的高俅今日心思却是难得的清醒,在萧言一会面之际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目光最后却落在了侍立在一旁的高强身上。此刻目光,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慈祥的意味。
高俅是从极寒微的境地当中挣扎到如今地位,人的经历越是如此,舔犊之情就加倍的深厚,生怕后代遭忌与自己一般的命运。他本来无子,过继侄子为己子之后就是爱若珍宝。自己死后,其他都无所谓,但是这个儿子将来如何却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虽然高家现在富贵是不必说了,可是在这个时代,不是士大夫出身,没有几代传承的根基,一旦富贵,反而更容易招祸!官家对自己的情分,仅及一代而已。自己却要挣扎着抓紧这最后时间,为自家儿子,为自己这些年扶植起来的班底,再争得足够的立身之所。
这些时日,高俅在病中,已经深深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自己还在,禁军将门世家都已经不待见自家班底和这个娇宠惯了的儿子。高俅一时也觉得无能为力,禁军将门世家盘根错节,根基深厚。自己仗着官家宠信当日能掌控住他们。现在病倒将死,又有什么办法?自己高家基业全从禁军这个团体当中生发出来,自己死后,还怕不给次第攘夺干净?
让高俅却没想到的是,凭空出现这么一个萧言。一下就在汴梁立足脚,还要插手都门禁军当中,还得到了官家的全力支持,既然如此,自己最后这段时日,还大有可以努力的余地!
高强带来方腾传来的口讯,高俅已经是心中一喜。但是他毕竟是火候已经足够的老家伙了,仍然是不动声色。直到等来官家从禁中传来的口谕,高俅才决定可以好好与萧言谈一下了。如今汴梁,要行什么事情,没有官家支持,都是休提!萧言也果然未曾让他久候,几乎立刻就上门来请益了。说句诛心的话,要是萧言不快点上门,高俅说不定就得派人去奉请了,要知道他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此时此刻,就看萧言能开出什么价钱給自己一系。而且也要好好观察确认一下,萧言要动禁军动得多厉害,自己转过脸来,能让禁军将门世家这个团体承自家情分,承得到底有多深!
胸中转着这些复杂难明的念头,高俅缓缓开口笑道:“萧显谟与方中散大驾光临,高某幸何如之,贱躯沉重不能亲迎,已经是愧疚万分了,如何再当得两位如此客气…………萧显谟与方中散平燕如此声名,高某虽在病中,却也仰慕万分,今日总算是得见两位,就算高某不起,也足慰生平了…………”
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示意高强代替自己还礼,延萧言和方腾入座。刚才替他通传的那个贴身使女,已然上前福了一福,恭恭谨谨的从萧言手里接过礼单,又退到了高俅榻前。
这边萧言和方腾又与高强客气了两句,各自入座,目光炯炯的就看着靠在榻上的高俅。那使女接过礼单之后扫了一眼,微微显露出一丝讶色,俯身下去在高俅身边低低耳语两句。一直显得沉静万分的高俅也忍不住动容,看着那里坐得四平八稳的萧言,轻轻开口:“显谟此礼,何其重也?高某实不敢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