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一则是禁军各个系统体系森严,要是安抚使元随亲卫来领兵,一脚踏进来。只怕不等神武常胜军闹事,太原府城驻泊禁军自家就鼓噪起来了。二则是这些日子吴敏也看出屈盖本事有限,厮杀是把好手,但是整治城防,统领大军作战。出的主意虽多,但是十个倒有**个很不高明。还洋洋自得的以为宿将到处开口插言,人人都说安抚使这个元随亲卫头儿是有痰气的。

    巡城一些时日,新鲜劲儿过去了。屈盖又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只觉得浑身气力抱负都施展不出来,只能一圈圈的在城内傻转。正琢磨着向吴安抚再讨个什么热闹刺激一些的差使。今日却传来有人大队冲撞城门,和门军发生冲突的消息。屈盖顿时就一激灵,兴高采烈的带着几十名麾下甲士,披挂整齐的杀过来,摩拳擦掌的就准备耍耍威风,没什么事情也要把事情闹得更热闹一些。

    那门军小军官连滚带爬哭嚎连天的扑过来,屈盖单手一把就扯住了缰绳。扫了城门口人群一眼,呸了一声跳下马来。迎着那小军官就骂道:“瞧你这配军模样!骨头软成这般,要是在俺麾下,别的不问,先冲着你滴的马尿,就是三十鞭子打过再说!”

    他一骂人,脸上伤疤牵动,看起来跟活过来也似,看起来加倍的狰狞可怖。那门军小军官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就吓了回去,呆在那里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屈盖看吓住了他,狞笑一声又拍拍他的肩膀——他戴着铁手套,手劲又大。一巴掌就将那小军官拍得矮了半截:“直娘贼,好歹你这小子现在也是俺的麾下,吃了亏俺也是要替你讨回来的。入娘的是谁在闹事?谁敢不将吴安抚的钧命放在眼里?谁敢不将俺守城主将屈盖放在眼里?现在兵事紧急,现在太原府城四下,俺既领兵镇守,一句话出口就是军令,谁敢轻犯?”

    那门军小军官一下就怔住了,忍不住琢磨了一下。什么时侯屈盖这个安抚元随亲卫头儿成了守城主将了?他是太原府驻泊禁军,什么时侯成了屈盖的麾下了?还有,这太原府什么时侯轮着他姓屈的镇守了?

    转瞬之间他就明白过来,姓屈的这个家伙缺心眼儿,自己可不能缺心眼!他想出头耍威风,顺着他毛捋就是。反正他是替自家出头!这口气先出了就是,将来有什么首尾,也是这姓屈的自家凑上来的,和自己毫不相干。这等二百五不赶紧用上,可是老天不容!、顿时这小军官脸上的谄媚又加了十倍,语调也仿佛感激到了万分:“俺们这些偏僻地方驻泊禁军,哪个将主能如屈将军这般有担待?要是直领俺们的是屈将主这般人物,临阵厮杀的时侯,这条命舍出去,又直什么了?多的不必说,此间事了,小人们自有心意奉上,城东瓦子,小人还有些体面,屈将主只管去耍子,都算是小人的!”

    屈盖又笑了一下:“你小子识趣,改日俺去求安抚,将你调到俺麾下直领就是。”

    说着就朝后面招招手,几十名甲士得了他号令,全都翻身下马,跟着屈盖恶狠狠的逼向那些猬集在城门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的那群人逼过去。

    这些元随亲卫来源复杂,大半是从永宁军调出来的。虽然往日里不是屈盖麾下,可也都知道军中这个能打活宝的名头。屈盖要闹事,他们就跟着凑热闹,反正有什么责任也都是屈盖担了。

    还有小半,却是都门禁军当中调出来的。从繁华都门随着吴敏到这里来赴任,本来想着的就是能捞些好处,没好处能多超迁几转也算是赚了。结果到了河东还没等摸清楚当地情况,吴敏就和神武常胜军闹到要决裂的地步,地方更传来辽人余孽和女真鞑子入寇的警讯。都门禁军出身之人,享福是习惯了,吃苦送命却是不敢领教。个个都转心思看能不能早点从这个倒霉地方脱身。法子还没想出来,这些日子屈盖这缺心眼的却来了精神,带着大家冒着寒风冰霜在太原府城内外瞎转悠,盔甲披在身上跟大冰坨子也似,人人都是苦不堪言,背后不知道骂了屈盖多少代的祖宗。

    现在屈盖要生事,要强出头,他们这些都门出来的哄得最热闹。闹出事来倒霉是屈盖,要是没事,看眼前这些人物应该是逃难的边地豪族,要是将他们镇住了,多少有些好处。不管好处大小,就当消散消散了。

    当下这些甲士各怀心思,人人高呼。

    “这太原府城,还有不拿安抚钧命当回事的?”

    “荒僻边地,人人都无法无天了,这里可还是大宋!”

    “军情紧急,这些人竟敢冲撞一路治所城门,谁知道是不是贼寇鞑子的内应?都拿下来,一一讯问要紧。俺瞧着有几个人贼眉鼠眼的,准定不是什么吃好草料的。一顿鞭子下来,看他们招还是不招!”

    “除了男贼寇,入娘的准定还有女贼寇。乔模厮样的坐着车子,不知道夹带了多少兵刃。都要一一搜检才是!俺们领了安抚钧命巡城,正是本份。这个时侯不效力,还什么时侯效力?”

    几十个丘八在屈盖这个凶神恶煞的军将率领之下,大步就走向那些猬集城门口的逃难各家人群。那鼻青脸肿的门军小军官头几乎扬到了天上,一副带路党翻译官的模样对着刚才揍他最狠的几个人指指点点,嘴里操着的都是河东路骂人的土话,扬眉吐气到了万分。

    那些各家豪奴,这个时侯都慌了手脚。本地驻泊禁军都是废物,还真不在他们这些边地汉子的眼里。揍了也就揍了。自家主上多少都有些面子,打了几个配军还不是轻轻一句话就能了的事情。

    现在这群人,听对话则不折不扣是一路安抚使的亲卫元随,领有巡城之任的。他们主上再有面子,也不过是在这河东路有点作用。如何对得上几乎已经算是大宋顶尖文臣的一路安抚使了?而且单论武力,这些甲胄齐全的甲士们也极有声势,其中大多数人明显是经历过厮杀的,当先那个满脸伤疤的狰狞汉子更是可怖。

    不管是文打官司还是武斗手,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

    豪奴们顿时挤挤挨挨的纷纷朝后退,各家管事之类的人物又纷纷出马,扬声招呼,报着各自主上的名字堂号官衔。

    “俺们家主,却是从吏部流内铨主事丁忧的,眼见就要服阙。西府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车中都是家主家眷,俺们只求进城,并不想多事。来人还不退开?”

    “俺们陈家可是仕宦门第,堂号还是包忠肃公亲题的。家主就在车中,就是阳曲县尊正印,见着家主也要延入内书房平礼相对。你就是安抚元随亲卫又怎的了?难道俺们家主在安抚面前就说不上话么?怎么也能攀扯上关系,到时候一个不对,却还是你等这些武夫倒运,退开些,只要进城,其他倒也罢了。适才有些小小得罪,给些汤药费也抵得过。俺们不想再生事,却也不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