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萧言脑海中转动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
最后也只能一笑,自己和李师师又能怎样?今日自己无非就是来求人而已,还要看李师师愿不愿意答应。说实在的,自家似乎也拿不出什么来交换。
可不知道为什么,萧言却偏偏有信心相信李师师会答应他的请求。
若是放在萧言还是个小白领的时侯,他和李师师这般美女初会之际互相之间的心弦颤动感觉,完全就可以叫做来电。接下来无非就是鲜花巧克力,接来送去的献殷勤,再看最后能发展到哪一步。
到了这个时代,以李师师奇特的身份,他却不敢在这上面多想。下意识里,似乎也不愿意用这样的念头来亵渎他和李师师之间微妙的知己相得之感。
他本来不想再来打扰这个女孩子了,等到自己能将命运掌握在手中,整个大宋再无人能干扰到他行动的时侯,他再来履行将李师师从这里解救出去的约定。其他时侯,就只是偶尔会想起这一缕倩影而已。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可是现在,自己却还是要再求这个本身就已经很可怜的女孩子,再伸手帮自己一把。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萧言都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一路过来,就是这样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烦气燥,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下车时侯都有些失神,直到几个小丫鬟招呼,萧言才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脸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倒是劳烦几位小娘子了,我麾下还有些如张显般的好儿郎,什么时侯让他们过来让几位小娘子拣拣,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屈不了几位小娘子。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尽管来告我,我收拾他们。”
他说得随和,让几个小丫鬟都红了脸只是轻轻笑,却不敢答应。玉钏儿寻着张显,几个小丫鬟岂能不羡慕?和张显同时上场踢球的萧言麾下亲卫,她们暗地里倒也相中了几个。不过今日怎么好意思提出来?
萧言摆摆手:“一点小小心意,无非答谢几个小娘子辛苦,千万别嫌菲薄。”
他一声招呼,那名亲卫就上前,取出几锭金锞子,就要奉給那几名小丫鬟。小丫鬟们都退却不要,一个垂髫丫鬟一笑就露出两个梨涡的,更是说道:“玉钏儿姐姐和张郎君一处,显谟家就是奴婢们的婆家一般,怎么好拿显谟的赏?到时候玉钏儿姐姐婚事,奴婢们多吃几杯,就都在里面了…………娘子等得久了,奴婢就引显谟上去罢?”
萧言也不为己甚,笑笑就示意这小丫鬟前头引路,穿过月洞门,直入后院。入眼之处,就是几株经霜愈艳的梅树。一角小楼,就在这梅花掩映之间。萧言负手,深深吸口气,就随着这小丫鬟踏上小楼。
前几天才下过雪,梅树上面犹积有残雪。穿行其间,雪花夹着冰凌落下来,落在萧言的披风上化开,慢慢的就晕开一片。
小楼之内,有幽幽的香气萦绕,仔细去分辨,却闻不出什么来。穿过珠帘,就是李师师香闺,玉钏儿前来迎客。绕过屏风,就看见一个云鬓雪肤的丽人盈盈而起,眼中波光盈盈,和萧言正正碰上,两人都忍不住一顿。
正是李师师。
~~~~~~~~~~~~~~~~~~~~~~~~~~~~~~~~~~~~~~~~~~~~~~~~~~~~~~~~~~~在李师师眼中,萧言仍然如剑一般站得笔直,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人都欲他死而后快。可他黑黑的眉毛仍然飞扬着,骨子里面那点桀骜,未曾消磨半点。就是这种带着风刀霜剑的英武锐气,在初见时就狠狠戳在李师师的心底,越是去想,就越是分明。此刻再会,一时间让李师师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头,明眸之内,仿佛就盈上了一层水雾。
在萧言眼中,李师师却有些清减了。她眼中蕴藏的波光闪动,让萧言心中就是一震。不过这波光后头到底藏着的是什么,萧言却不敢去多想。
虽然两人一会之后就是再未曾见过,此时此刻再见之际,却丝毫未曾觉得陌生。
有时候狗男女看对眼,只在第一眼。如果真是上天注定的狗男女,第二次再见,也同样来电。
玉钏儿悄没声的退了出去。李师师明眸波光闪动,却看见萧言披风上的湿痕。她吸口气,平复下心头那点莫名的酸涩。悄没声的移步上前,纤纤素手伸出,自然而然的就去解萧言系着的披风。
一边解还一边低声絮语:“怎么用这么个披风?白叠布虽然轻软,可却不窝风也不挡湿,你身边都是谁在伺候?可得选几个贴心的人才是…………奴这里有件水貂皮的,原是嫌大了一些,改一改你穿着正好,拣一日让玉钏儿送过去就是…………”
萧言挠挠头,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面那些烦燥郁郁完全不见了踪影。眼前这个将他披风取下,叠整齐了放在宫熏上烘干的清丽女子,就是相处已久的红颜知己。既贴心又温柔,什么心下烦忧,都可以和她倾诉,却不及于男女之私。
当下就嘿嘿一笑:“这是纯棉的,穿着舒服。冷不冷的我倒不大在意。一则抗冻,二则进出都有私家车,还怕什么?”
李师师将他的披风放好,白了他一眼:“尽是胡闹,什么纯棉的?什么又是私家车?现在还有心思说些浑话,看来这几日汴梁风波,你萧显谟可没半分放在心里。”
萧言仍然只是笑,寻张胡椅坐下,找个宫熏烤烤手,大大咧咧的道:“我腰里不缺钱,身边有百十名精锐心腹,马也现成,外面还有几处布置。真到了不得的时侯,我拍马就走,汴梁这帮孙子想抓着我,门儿也没有。老老实实听他们摆布,当我傻的啊…………再说了,他们奈何不得我,到时候先担心自己罢。我心眼不大,谁找我麻烦,我一个个总要报回来,少不得加一加二,再算他们几分利息。”
见到萧言之后,李师师原来一直强自抑制的对他的担心,在这一刻就全部翻上心头。她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萧言,就怕在下一刻,这个骄傲不驯的男儿,就消失在这汴梁城中!她不知道费了多大气力,才能稳住手脚,定住心神,还能正常的行事说话,而不是扑到萧言胸前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对这一个男子突然就有了这么深的牵绊!
也许就是因为萧言的随幸自在,桀骜英锐,还有不论什么时侯,什么境遇,都牢牢的将命运抓在自己掌心,绝不交给别人拨弄,就是她这一辈子最渴望得到的罢。
萧言正因为有这样和贼老天死磕到底的气质,才如此深深的吸引着这个在命运当中沉浮,怎样都无法自主的美丽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