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当先一名扈卫翻翻怪眼,瓮声瓮气的答了一句:“俺们都不是陈五婆。”

    谌全忠顿时大怒:“真想作死不成?”

    说着就抽出马鞭,在空中抖了一个鞭花,刷的就抽了下来。

    高俅入掌三衙之后,知道都门禁军将门世家这个团体针插不进水泼不透,为了牢牢掌握住三衙,很是从边地抽调了一些军将回来。尤其以在西军蹲过,但是出身是汴梁,当年抽出去充实陕西四路的军将为多。谌全忠也是其中之一,这一鞭子下来又狠又快,很有些力道。

    当先扈卫伸手一挡,啪的一声鞭子在他胳膊上炸开。他眉毛都未曾皱一下,借势就一挽马鞭,喝了一声:“给俺下来!”

    谌全忠很是听话,乖乖滚鞍下马。他虽然年少时候也骑过马上过阵,但是在汴梁享了十几年的福,打熬好的身子也消磨了大半,更兼喝多了酒。只觉得抓着鞭子那人一扯就象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一般,哪里还拿得住身架,轰的一声落地,头上脚下,顿时鼻青脸肿。

    周遭军汉看傻了眼,几十人发声喊就要涌上来。当先那名扈卫却从怀里掏出一物,灯火下亮闪闪的反射着黄光,随手就掷到土里:“瞧瞧这是什么事物,再想想到底是谁在作死!”

    他的出奇举动顿时就吓住了一众军汉,不到汴梁,不知道自己官小。谁知道寻常撞上个人就能和什么大势力的人物扯上干系。在汴梁城吃官家饭,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得有眼色。

    那谌全忠一个跟头摔下来,倒是将醉意摔去大半,正准备狂喊招呼人上来将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拿下,却看到这一出。那件事物就摔在他身边,伸手可及。谌全忠一把抓过来仔细一瞧。酒意顿时就变成冷汗淌下来。

    这件物事正是一块腰牌,却是禁中班直御龙弓箭直一名左班都虞侯使的腰牌。名姓是什么,谌全忠一时间都忘记去细看了。

    御龙弓箭直在太子正位东宫的时侯,就为圣人所命,五直当中抽两直充任东宫班直宿卫!

    另外几名扈卫也冷笑着将一块块腰牌都丢到谌全忠旁边,当先那人冷冷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谌全忠下意识的拿过来,他是老禁军了,扫一眼就知道。有东六班承旨,有右二班散直。

    不管是哪个班直的腰牌,共同点就一个,都是东宫的班直宿卫!

    谌全忠讷讷开口:“这个,恁的…………”

    他性子的确粗一点,不过毕竟也是禁军军将了,最近朝局知道得自然比陈五婆他们要更深一些。现在朝局之争,说深了很大程度是太子与嘉王之争。现在太子宿卫班直这么高调的出现在这里,还召拢了一班拱卫禁军的家伙。不管在筹划什么事情,都绝不是他能参与的!怪不得常将主在府中闭门不出,天塌下来都当没看见。原来是有原因的。怪不得他是将主,自家只能当个副手。

    直娘贼,这等有血海干系的事情,怎的不知会俺一声?亏俺还鞍前马后的为你姓常的奔走效力!

    他一个轱辘从地上翻身爬起,酒意不知道到了哪里去。弯腰恭恭敬敬的将那些腰牌双手奉上:“末将多吃了几杯,糊涂生事,还请几位莫要见怪。末将这便就走,这便就走。”

    几名扈卫冷笑着将腰牌接过,招呼一声:“原也不是什么要瞒人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那南来子用拱卫禁军名粮放债生利,一众拱卫禁军的军汉们瞧不过,去他那里鼓噪一下,给他生点事情罢了。俺们弟兄也却不过义愤,跟着去瞧瞧热闹。那南来子积攒下好大家当,眼看得就没地方花用去了,俺们弟兄们也去帮衬他使使…………这位将军,有兴趣没有?”

    他们说话的声音甚大,半点没有要遮瞒的意思,周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谌全忠浑身冷汗不住的朝下流,知道今天事情古怪了。南来子要倒霉是肯定的了,太子也想借着这南来子去寻嘉王晦气。派出些扈卫来在南来子这里事情生得大些也勉强说得通。可是拉上拱卫禁军,将拱卫禁军的污秽事翻出来,又是个什么道理?

    阻拦他是不敢了,就想赶紧飞奔回去,怎么也将常嗣昭拉起来。两人一起将此间事回报上去。回头一看,却看见自家带来的军汉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当先扈卫又大声招呼一句:“大家想不想一起去发财?”

    不等谌全忠开口阻拦,陈五婆他们那里也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呼吼声。

    “同去同去!一起去博个富贵!”

    “那南来子积攒的财货山高海深,尽自己本事拿就是。还怕人去得多了?”

    “这是为太子效力!直娘贼,也算是好大一场功业。你们不去,俺们便自去了!”

    陈五婆魏虎儿以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从刚开始的心虚变成最后的志满意得,热血上涌。

    陈五婆激动的是,萧言那里当真好手段,胆大包天!跟这等人行事,就是死了他娘的痛快!

    魏虎儿刘乙他们一众拱卫禁军军汉就觉得胆气粗壮了十倍还有多。

    陈五婆背后,当真是太子这等了不得的贵人!连自家宿卫班直都遣来帮手了!这一场富贵,还不是注定到手。拱卫禁军的冤屈,还不是注定能够洗雪?

    那名扈卫一声招呼,顿时呼喊声轰然应和而起,气氛比起适才,更要狂热十倍!

    如此气氛,如此金光闪烁的前景。谌全忠带来的军汉也撑不住了,人人振臂高呼:“同去同去!直娘贼的去博个富贵!”

    火把顿时就点了起来,木棍扁担再度发下来,那些正牌禁军军汉带来的刀枪不合用,也都换了家伙,身上穿着军中服色也都脱了撇下。有家眷的这个时侯也赶紧让家眷还家,不要拖自家后腿。

    陈五婆忙得不可开交,点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出来,一人分领一队。不管是前军汉还是现任禁军军汉,多少还能听一点约束号令。在带头诸人的招呼声中排成长长队列。

    陈五婆站在队首,也举着火把,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家都听号令行事!俺们是名正言顺去诉冤锄奸,可不是作乱!太子知道俺们的冤屈,圣人知道俺们的冤屈!谁要是对别的民家有所动作,别怪俺陈五婆不客气!打死了沉到汴河里头去!”

    底下人都急切的应和:“五哥,俺们还能不知道?本乡本土的,怎么会对自家乡邻下手?快些出发就是,让那南来子逃了,到时候俺们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