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汉放到什么地方都是吃苦的,这就是大宋的规矩。虽然大宋默许军将可以发财,以换取他们对文贵武贱的统治体系的服从。但是发财的也只是军将!
作为军汉。遇到机会。怎能不跟着鼓噪生事。怎样对这种刻薄将主还有忠诚之心?说重一点,对这个大宋,还能有什么忠诚之心?
西军能战,因为西军始终是顶在与西夏作战的第一线。西军军将还知道轻重,空额吃得不算多,克扣得也不算重。有什么好处,也愿意分润一些。毕竟要带着这些军汉上阵厮杀,他们不肯效力,自家就是一个死字。
而都门禁军久矣不曾出战,没有战事上压力的都门禁军的将主们。在克扣压榨军士上就肆无忌惮,竭尽所能许多。要不是汴梁讨生活容易一些,又不用随时冒着上阵送命的危险。都门禁军,每年不知道要多生出多少事情来!
都门禁军。早已上下解体,早已将都门禁军养成了既不能战,又对上官没什么忠诚,对大宋也没什么归属感的一个连团体都称不上,不知道算是什么样的玩意儿。一旦有事,号称几十万的都门禁军望风就溃,连城墙都不愿意去守!郭京闹出六丁六甲的花样不成之后,女真军马扑城,这样一个坚固的汴梁城墙,上面竟然是空空荡荡!
此刻外间不管到底是扶保太子也罢。还是扶保那南来子也罢,或者随便扶保个什么东西。现在却是自家正经跟着生事的好机会,在这场变乱当中,博一个能得将来富贵的机会。至不济,也能对这刻薄将主,狠狠的出一口气!
惊天动地,席卷全城的呼喊声中,宅邸当中军汉们,不善的目光就转向了秦褒。秦褒自然也发现了宅中情势转变,手忍不住就抖了起来。瑟缩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刘乙大步上前,毫不客气的就一巴掌打掉秦褒根本握不牢的佩剑:“贼娘的,跪下来罢!你就是与那南来子勾结的奸邪之辈!不是吃好草料的物事!正好砍了你的脑袋,在太子面前献功!”
宅邸中本来是秦褒手下的军汉。这个时侯也发出一声欢呼,都涌上来。靠得近一些的拳脚就朝着秦褒劈头盖脸的招呼下来。秦褒给打得哇哇乱叫。内院里面似乎也听见了这里动静。跟着哭喊声响成一团。
不知道有多少军汉跟着喊了起来:“入娘的冲进去!让这奸贼先操了家!入娘撮鸟的,这些年压得俺们好苦,你也有今日!”
两名貂帽都亲卫大步向前,刘乙看见大呼:“这是太子身边心腹!大家让开一下,听他们说话!”
一名貂帽都亲卫抓起软瘫得跟泥也似的秦褒,笑问道:“姓秦的,愿意从太子之命行事否?不然就是先抄了你的家,又能怎的?”
秦褒给打得满脸是血,两只眼睛青肿着。看看眼前几百双喷吐着怒火的眼睛,再听听内院里面的哭嚎声音,垂头丧气的道:“你们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真要是太子号令行事,俺就谢谢皇天还给俺一条活路了,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那貂帽都亲卫冷笑一声:“你本来就没得选。”
接着就转头对着满院军汉呼喝:“这个姓秦的直得什么?现在太子还有用得到他处,奸贼势大,多一人就多一分力量,此次事成,只怕你们哪个将来地位都不下于这秦将主!财货又直得什么?太子到时将库藏打开,只要你们这些有功之臣拿得动,还怕不能富贵?现在先拥着这秦将主去办大事要紧!”
军汉们犹自不依:“如何就能轻轻放过此人?俺们为太子效力,这上头也总要给俺们一个交待!”
秦褒此刻福至心灵,扯开嗓子大呼:“俺出五千贯,都是纯铜,不是交钞,在场弟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份!就当为这些年的小小不快,给弟兄们陪不是了!”
有五千贯将出来,在场每人多少也有几贯纯铜到腰。在加上汴梁城中现在呼喊喧嚣错杂之声响成一片。向着整个城市蔓延开,四下都在狂乱的涌动着。今夜之事,看来已经闹将起来了!再没有眼色的人,也知道是一场大变,在这场大变中,多做些事情,将来才好多分润些功绩富贵。赶紧听这两个号称是太子心腹的号令行事罢!这姓秦的已然倒了威风,将来还不是想什么收拾,就什么时侯收拾?
当下人人都是高呼:“谨遵太子号令,诛除城中奸邪!”
宅邸当中顿时就忙乱起来,秦褒作为将主,宅邸当中多少有些兵刃。反正只要不藏盔甲弓弩就不妨事。大宋制度早已废弛,只怕有的军将家中,这些军国器物也不见得没有。
这些兵刃都将出来,刘乙拣心腹得用之人都发给了。将骁捷军这些军汉充实分伍,各自统带了。
宅邸里面厩房马骡也牵了出来,得用领队之人翻身骑上了。俨然就是军将。这般一摆弄,就是有点约束有点节制的队伍了。只要有此等显眼的领头人物,这一支队伍就好管束许多。
宅邸里面铜钱也搬出来,四下分发了。还造了点干粮揣上。今夜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侯,有点吃食精力就更健旺一些。
大家都忙乱得满头是汗,想早些操持停当,早些出去加入这满城的变故当中。先不论是不是能在太子面前露脸得功。城中军将可多,到时候一家家打开来。不见得每家都是情愿给太子效力的,总有死不悔改的奸邪之辈。到时候太子心腹就不见得这么好说话了,哪怕不让大家放手大抢,这好处也是少不了。
再说深一些,就算没什么好处,能好好报复这些往日骑在头上的将主们,也是狠狠出了一口鸟气!
忙乱当中,秦褒就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中心,也没什么人来理他,只是自家将脸上血迹擦干净了,茫然看着眼前这一切。
直到一切都料理停当,刘乙与两名貂帽都亲卫这才过来将他夹起,刘乙对他冷笑道:“将主,请一同行事罢。放心,马有得你骑的,还是原来将主威风。只是还想有什么别样心思,就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秦褒苦笑:“只要不灭俺的门,还有什么说得?准定遵奉号令就是了,熬一日算一日,直娘贼,谁知道汴梁也有这一日!这大宋怎么了?”
两名貂帽都亲卫却厉声号令四下:“遵奉号令行事,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谁要擅自骚扰民居,外间此刻已经不知道砍了多少脑袋下来!也不少你们几个!俺们不是乱贼,是堂堂正正的勤王之师,是太子心腹精锐!今夜过后,保你们封妻荫子!”
宅邸当中不管是前拱卫禁军,还是现骁捷军军汉,人人叉手行礼,大声应答:“敢不为太子效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