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王贵反应却是如此之快,马上就赶至了第一线!
王贵喘口气,活动一下腿脚:“女真军马突然大至,干系至重,关系显谟大局,俺虽不才,怎么能不赶来?闲话不必说了,上城墙看看!”
数十军将拥着王贵直上城墙,望着西面闪动的火光。王贵端详良久,才问道:“女真军马到底有多少?”
田穹沉声道:“俺尽力打探,询问逃来之人。女真军马此来,正军不下三四千,辅军数同之,女真鞑子沿途击破堡寨,搜罗强壮为辅军,声势更壮。现下恐怕已有万人之数,马则倍之…………”
同王贵一起来的甲士们齐齐色变。
不少人都是和女真军马打过交道的,当日在燕地千余女真军马,萧言亲自上阵,率领全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击破,银术可还逃了出去。自己损折也绝不下于女真鞑子。
现下一来就是三千以上的正军。如此大敌,绝不是复辽军这乌合之众可以抵御的!
更不必说这等天气,女真人居然越绝险之地突然而来,接着就是席卷之势。这种强悍坚韧,果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强军!
“主将是谁?”王贵又问。
田穹摇头:“尚不知道,要打上一场,才能明白。”
王贵又扫了一眼在城中呆着脸看着城墙上动静的无数难民,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有这么多人逃过来?”
对云内诸州的坞壁堡寨之主的德行。王贵也清楚得很。在武州他同样要和他们这班人打交道。女真军势如此之强,这些人自然能降便降了,怎么都逃到了鄯阳县来?
田穹沉声回答:“女真鞑子,并未曾招降纳叛,沿途屠坞壁堡寨之主,老弱尽杀至。强壮为夫转运粮草军资…………直娘贼,下手恁狠!”
王贵扫视左右:“你们怎么看?”
旁边军将,多有娴熟战事之人,当下就有人答话:“女真鞑子翻越绝险之地,孤军深入。此间贫瘠,招降纳叛养不起,必须将所有粮草都集中在自家手里。以利久战,所以才这般行事!”
王贵点点头,对田穹道:“既如此。领军东撤,与大队汇合。不必在此逗留了。”
田穹一怔,没想到老好人也似的王贵,决策却如此果断。风也似的赶来,了解到第一手军情之后,马上就做出了决断!
王贵在北地也耽了一年有余了,北地这等风急霜劲之地,同样将他也磨练了出来。
田穹踌躇道:“不在这里死守,以牵制女真鞑子兵锋。以利于大军集结了么?”
王贵扫了田穹一眼:“北面卡住应州。南面有神武常胜军主力,就是将朔武蔚诸州丢给女真鞑子又怎样了?这里积储。够这万余军,上万战马,吃到开春么?每一分力量都积攒着,等萧显谟领俺们再破女真鞑子!”
田穹一番心思,全成白费。此前有这个打算,也是因为对坐镇朔武蔚诸州的王贵实在每什么信心,怕他应对不当,女真鞑子长驱直入的话就坏了大事。现在王贵果决如此,处断得宜,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喃喃道:“关键就是应州…………”
王贵点头:“没错,女真真实军势,尽快要传递到蜀国公主处————非复辽军可敌!蜀国公主绝不能南下来援,死守应州,以待大军从南面打过来!必须尽快!”
王贵拼命赶来此间,就为掌握最真实的女真军势,他也真怕郭蓉在得知女真鞑子间道来袭,率军南下来援。要是女真鞑子来得少,郭蓉南下也许还可以打一场会战将女真军马逐退。现在这些女真鞑子却强悍若斯,竟然如此多的人马强行在冬季穿越绝险之地!
必须死死守住应州,则这几千女真强军,在马骡饿死一大半之后再翻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一半。要不就只能在南面神武常胜军主力上来之后,为大军所粉碎!
他回首而看,就想选得力之人以最快时间将消息传递过去。田穹身边的十三突然开口:“俺去!俺路熟,也能熬得苦。马上三天三夜不下来也耐得,别人去应州要五日,俺要不了四天!”
军将当中,不少人都识得十三,当下都笑:“十三去正好!这小子,将来是个将种!”
田穹又喃喃道:“这里逃难之人…………”
王贵摇头:“烧城,这些人,俺们管不了了…………等萧显谟率大军前来,屠尽这些女真鞑子!”
说着他也如田穹刚才,狠狠唾了一口:“杀不绝的女真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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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夜色中又冲天而起。残破的鄯阳县城,淹没在火光当中。
一队队的复辽军军马,从鄯阳县向东开出。但凡有马,都在军中。
留在鄯阳县的难民,分了军中弃下的粮食之后,木然的又离开了此间。有的人追随着复辽军的足迹,有的人却茫然而行,连自己也不知道天下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才能让人能够苟活下去。
行军队列当中,十三收拾着给他的两匹健马,拴紧马肚带,装满干粮,收拾兵刃弓矢,忙得不可开交。
田穹在他旁边,默不作声的帮手。
忙了一阵,十三喘口气停下,转头望向鄯阳县燃起的火光。犹带稚气的面孔给照得清清楚楚。
“…………要是没女真鞑子该多好…………要是没那么多厮杀该多好…………阿爷,汴梁那里的人真的都吃得饱,睡得稳,不用随身带着兵刃,随时准备厮杀么?”
田穹点点头。
十三又问:“那位什么萧显谟,真能打败女真鞑子么?”
田穹笑笑:“萧显谟还从来未曾让俺们失望过。”
十三咧嘴一笑:“阿爷说是,那便是了…………阿爷,俺去了。等萧显谟来,俺随他打仗!”
田穹揉揉他脑袋:“等萧显谟来,先求他给你起个名字,十三十三的,太难听。”
十三傻笑:“俺觉得现在就挺好…………”
说着就叉手朝田穹行了个礼,翻身上马,呼哨一声,也不回头。两匹健马马蹄呼剌喇的卷动雪尘,飞也似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