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当然可以从西京大同府转运接应,可是应州不下,沿途就要留置多兵遮护。全都要消耗粮秣,运到前方就少。或者将应州城塞围得水泄不通,条条通路都卡死。没有万人军马。如何能够?这万人军马只能失却全部机动性,困在应州城下,同样消耗巨大。能将后方运上来的全部吃光。现在在云内诸州纵横的完颜娄室所部还是得挨饿。

    要是家底厚,积储多,可以动员的人力也多。还可拼巨大消耗,供应全军。可是兵火之下,宗翰家底也不见得厚实,百姓或死或散,背粮的民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就算是吃牛羊。现在冬日,牧民手中也只有种畜,强征之下,反而激起变乱。

    银可术他们孤军冒险,不能算错。怎么样也没有任复辽军在此要紧地方壮大的道理。更有就此引得女真国策尽早转向南征,为宗翰争权夺位壮大声势的意思在内。

    全盘谋划成败,就系与应州一地!

    卡住交通要害处的要隘关塞的重要性,就在于此!这就是兵家在所必争之地!

    打仗就是打粮食,以女真兵强。也不能外。

    拿下应州。就全局皆活。拿不下应州,或者宗翰动员大军消耗积储将他们接回来。要不再翻山越岭走原路杀马为食。吃足辛苦,死不少人再回去。元气损耗之下,一年内恐怕都再不能轻动。

    银术可既决然南下,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完颜希尹感叹一阵,又问道:“怎么不将应州军马诱出来打?”

    银术可沉沉道:“试过,娄室先扫朔州,卷起声势。俺潜藏左近,想诱应州军马去援。谁知道这辽人公主真沉得住气,坐视云内诸州被打烂也不轻出。俺不能久藏,粮食也将近,战马再这样下去也要废了。只能出而逼城,四下征集民夫粮秣————应州守军,就更不肯出头了。”

    完颜希尹咂嘴:“辽人公主真在应州?留给宗翰正好…………破此坚城,或者长围,或者用间。长围俺们围不起,用间呢?那些辽狗余孽,真对这甚鸟公主忠心耿耿?”

    银术可淡淡道:“自然也想法用间的,可是现下还未曾有动静。”

    完颜希尹拍腿:“围不起,又无内应。难道用女真儿郎的性命去填?不说填不填得下,死几千人,打下来也有罪无功。女真儿郎性命,比辽狗南蛮,金贵十倍!”

    银术可因完颜希尹而来而波动的情绪,已然完全平复了下来。起身走出帐幕之外,身后女真亲卫,也全都跟上。完颜希尹有点莫名其妙,只有跟了出来。

    站在中军帐幕之外,银术可看着远处应州城塞,长长吐了一口白气,眯着眼睛,目光猛鸷,死死看着应州城头飘扬舞动的旗号。

    “复辽军所部,乌合而成。一个鸟公主,济得什么事?那些犹豫不决之辈,在俺们女真大军兵威之前,以大军迫之,自然生变!

    …………谷神,你来得甚好。这功劳少不了你一份。后日某就调集兵马,猛攻应州城塞。让他们知道,不下此城,俺绝不生离此地!”

    完颜希尹大概知道,银术可说他来得甚好。自然是北面有援兵而来,不论多少。总是壮大声势。应州城内那里知道西京大同府颇为捉襟见肘,应州不下,通路不畅。绝不会纵大军南下?能来数百,自然也就能来数千数万!

    卷起声势,足以震动城内守军。

    可是银术可居然就想用这不足两千女真军马,去硬攻如此坚城!

    完颜希尹顿时怒道:“银术可,想用女真男儿的性命去赌么?俺决不容你这般行事!除非放着俺死!”

    银术可冷冷一笑,一指为女真军马驱赶而来,在雪地中挣扎的应州百姓。雪地中密密麻麻的,怕不有两三千人。

    “有死不绝的南蛮子。用他们性命去填!明日还会驱来千余两脚羊,这几千人在应州城下死完最好。看他们的尸骨,能不能填条路出来!若然不够,某再遣军马去抓…………看要多少条性命,应州城中那鸟公主才会丧胆,看哪些人会开城拜倒在俺们女真大军的马蹄前!宗翰既然等着某拿下应州。那某如何能让宗翰失望!谷神,你看着就是!”

    完颜希尹干笑一声:“不拼女真儿郎性命,自然由你。”

    银术可再不答话,注目应州。

    姓孟的,想要富贵,就看你本事了。再迁延下去,等某用死不绝的南蛮子填开应州,你战死阵中,不落在某手里。反倒便宜。若是能在城中生出变乱,迎大军入城,则你想要什么,某便给你什么!

    他一甩披风,大声下令:“传令下去,宗翰已为勃极烈,大军即将南下!这片土地,已然是女真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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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呼声惊天动地的在城外响起。粗壮的女真甲士挥动手中军器,放开喉咙。如狼群一般呼啸。

    呼喊声撞在应州城头。让城墙上每个人都似乎立足不定。

    城外雪中,一队队女真军马。约有数百骑,正从北而来。进入城外军寨当中。围城的女真军马接着援军,欢呼跳跃。甚或还有轻骑逼城炫耀,操着女真语大声呼喝,无非都是恐吓之语。

    看着这些北来援军,城墙上每个人都脸色难看。不管是神武常胜军出身,还是在云内新募之军,甚或是孟暖直领之军。

    在城头一处,却是孟暖所部数十人值守。孟暖所部一营三百人。约有二百收在主城之内。还有百余打散了分戍在拱卫主城的小堡当中。龙首寨这等要紧所在,没一个孟暖所部侧身其间。

    这二百人也是轮番上城墙值守,每时每刻左右都有两倍的其他营中军马或明或暗的监视。

    此刻在城头上,这几十名军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向身边人嘀咕:“直娘贼,女真军马大至。这应州怎么还守得住?难道就死在这里?”

    旁边袍泽也低声答话:“囚攮的,俺却不为那鸟公主送死!往日跟随孟将主,吃香喝辣不必说。就是为孟将主送了鸟命,也没相干。现下防俺们如防贼也似,依着俺,开城降了倒是干净!将那鸟公主送出去,说不得还换一场富贵!”

    又有一人听见,凑了过来插口:“俺们几人又做得什么?此事非奉孟将主为主不可。不然一动起来,那些盯着俺们的鸟货可不会手软!孟将主有勇有谋,奉他行事,总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