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七哈哈大笑,拍着鲁勇肩膀越用力:“大郎大郎,俺们一见如故,说这般没趣味的话作甚?谁不知道你有义气,有本事?俺们这个左厢第三马军指挥,二百五十骑正兵,谁马上本事不是你在调教?谁不喊你鲁大郎一声师傅?你说话起来,轮不定比指挥使还有用处则个。到时候将这二百多骑拉出来,你领着在汴梁城冲杀,谁敢小瞧了俺们这些弟兄?”
鲁勇怔怔的看着张七,没想到这破落户闲汉心思还真是颇大,居然想将左厢马军第三指挥全都拉出来为他所用!他们这些闲汉只有市井之间斗殴的本事,指挥马军长枪大戟的冲杀是来不得的,所以才这般借重于自家!
想来此前张七在营中伙着自家一起偷酒喝,不时还给点小恩小惠,哥哥弟弟的叫得亲热。就是早为准备了。
张七扫视一眼屋内诸人,咬牙道:“什么事情,岂能全靠外镇军汉!功劳岂能让他们全领了去。俺们却是汴梁的坐地虎!不要最后,还是在这些外镇军汉手里摆布!要是能拉个三五百骑重甲骑军——宫变之夜萧言也就靠三五百骑才成了燕王!到时候俺们做出事业来了,燕王地位直是不想,凭什么就不能捞个横班武臣?这天下就要变了,兵强马壮,总是占着便宜!”
一众军汉给张七煽惑得热血沸腾,一个个拍桌打碗的压低嗓门儿叫好。仿佛看到一个个已经成为高品武臣,挂着遥郡官的头衔。手下有了多少原来都门禁军的生意,从此就人上人了!
鲁勇没奈何,也只能赔笑。单是这些军汉,他豁出胆子也能拼上一场,论不定还有机会杀出门去。可这些军汉,不过是这天大布局中最底层的人物,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出了这门,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到营中!
就算舍弃一切,弃职潜逃。不到没奈何,鲁勇也再不愿意去北地做个万年出不了头的赶马行脚。身在此局当中,虽然心内因为紧张害怕而揪扯做一团,可忍不住总是有些兴奋激动。但凡大变,总是一些人的出头之机,只不过要拿命来博!
张七鼓动完毕,伸手到腰,掏出一叠钱钞,都是新届。面额都是最大的十贯。新届折四,这厚厚一叠钱钞,怎么也有个千贯上下!
“弟兄们只是将去分了,近日在营,只是寻意气相投的弟兄密密商议就是。只等消息到来,这钱只管散漫使去。一旦事成,这点财货,又值得什么?”
钱钞拿出来,室内气氛就愈加热烈。这可是实打实的东西,最能鼓动不要命的闲汉破落户的意气!
张七趁热打铁,将过一个大碗来,斟满了酒,腿带中拔出解手刀,狠狠在掌中一勒,血就滴入碗中酒水,一下晕开。
“今日就吃了这碗齐心血酒。来日生死与共。做出好大一番事业来!俺们弟兄。生不惧赵官家。死不惧阎罗王。富贵在前,谁还惧那个鸟燕王!”
军汉们都伸出手来,各自歃血。鲁勇也只得想张七讨那解手刀,狠狠一刀割在自家掌中。
日娘撮鸟的,这次之事,可不要站错了地方。只要选对,那真是出头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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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渭水向东南曲折而行的官道之上,一队军马。正疾疾而行。
陕西四路数十年与西夏的大战,大宋持之以恒的巨量资源投入。让陕西通往汴梁的道路,宽阔平整,适于大量后勤车马川流不息的运动。就是大军通行,也一样顺畅。
(大宋能达到的水准,到了后世的煌煌大清都远远不及。到了近代,调集军马赶赴战地都不能这般整建制而行,只能每起二三百人的分散赶路,到了战地再花大量时间重新集结起来。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候,望沿海调集十万人左右的援军。持续一年多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打完了,不少援军还在路上呢。————奥斯卡按)
这支军马约有七八千骑。正是熙河军中全部骑军了。自从老种亡故,姚古不等举哀,就召集自家早就预备好的这支轻骑,一路向汴梁驰去。(姚古是熙河军统帅,老种掌泾源同为四路经略,小种掌秦凤,前写姚古领秦凤军,是写错写混了,以上——奥斯卡按,打的时候别打脸…………)
为了此次去汴梁争泼天功绩,熙河军的老底子都给姚古掏出来了。除了与西夏数十年回易积攒的战马之外,连民间骡马,都近征一空。出的时候是八千余骑,人人除了坐马之外,还有备马,备马不足,就骡驴充数。
道路条件良好,而沿途为了与西夏的战事,也到处都有粮秣马料的仓储。姚古不管不顾,沿途征,正少了大量后勤辎重队伍的拖累。一路有人掉队,也只是不管。军行之际,极为神。
从关西入汴梁,沿着渭水侧官道而行,或直接入潼关,或从京兆府绕一个圈。到潼关也不过多加一日路程。
从京兆府到潼关,是二百八十余里路。两日疾行的行程。再过二百余里潼关路,就从关西来到了近畿之地。到西京两日疾行的路程。从西京直杀到汴梁,哪怕放缓一点,四五日骑军也就可大举掩袭而至。
熙河军这次在姚古的催促之下,走得快捷,现下已然过了京兆府,眼见潼关今日入夜就可赶到!
军中姚古也未曾打出旗号仪仗,与麾下军马一般轻装前行,自家备马驮着兵刃甲胄行粮。身先士卒,以身作则。西军将门重将,自从与西夏战事渐次平息以来,已然多年未曾这般艰苦朴素了。
在他身边紧紧跟随着他的儿子姚平仲。父子两人都是满面灰土,却精气神十足。姚平仲刚才催马前后转了一圈,各处鼓舞士气,这个时候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爹爹,京兆府泾源军一部,已然决定追随俺们东进。遣传骑拼死拼活的追来,让俺们稍稍待上一阵,好与俺们合军。京兆府尹使节也在其中,说俺们大军过得匆忙,未曾有何犒赏,现下正从后追送而来,为勤王军马之助。”
姚古哈哈一笑:“谁鸟耐烦等他们?泾源军和秦凤军摊着一个没决断的小种相公,活该他们跟在俺们马屁股后面吃灰。至于行军犒赏,俺们不会去汴梁取?老公相还能薄待了俺们?这是拨乱反正,诛除权臣的不次之功。区区财货,又直得什么?为父就是不能入掌西府,这关西四路经略,也得姚家坐坐了。”
姚平仲摇摇头:“这西府不是俺们武臣好坐得的。”
姚古笑声更大:“痴儿,还以为此刻还是狄武襄公的年月?为父要是入掌西府,这些文臣辈谁能给为父脸色看?现今萧某人将桌子都掀了,正是破而后立,男儿建大功业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