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不问可知,这支军马,就是萧言在檀州苦心集聚的实力。此次南下,何止万骑?

    因为毕竟经营檀州左近时间不算甚长,而且将收拢军马转为经制之军还有个粮草上的限制。真正编练为神武常胜军燕地军的,也就是骑军二十八个指挥,正军五千七百余人。

    可是依附这支正军的辅兵,同样也是大量骑士。精锐能战程度,不差似多少。只等整练一下,再补充一些辅军甲胄兵刃器械辎重,也是可以上阵的精锐!更不必说还有在燕地依附于檀州军马的地方汉民豪强,经过这一年余的修生养息,更有南面财货源源不绝的补充,收拢了一些辽人的零星家当,也能提供大量军马。虽然各处豪强出兵不算甚多,但是汇聚在一起,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也是经过了几年厮杀,见识过战阵的精锐!此次檀州军马大举南下,为燕王稳固权位,从龙豪强,何止百十?

    对于麾下此次南下人马,暂时权领军马的余江,也没有一个确数,只能大略知道。至少有两万骑上下!而人人多是双马三马,如此阵势,从一开始就是铺天盖地而来!

    如此大队骑军呼啸而南,不用说还打着神武常胜军的旗号了,西府所颁调兵堪合诰令,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以现在河北武备的单弱程度,各处郡县,除了闭门自守之外,哪里还稍稍能起阻抗之心?

    此时此刻,天地间滚动的就是杀气,就充斥着如雷一般的马蹄之声,仿佛要一直响到世界末日一般。无数甲胄,在阳光就是一层层一片片跳动的光点。耀得人眼睛都张不开。到了最后。似乎在这支大军面前。滚滚黄河,都要倒流!

    矮山之上,捧旗亲卫,已然手软得将旗帜垂下。几十名骑士,只觉得喉咙里面干得似有火烧一般。连胯下坐骑,都吓得两股战战。

    西军出身的永宁军,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西军征战,动辄出动数万十万大军。可是如此强大的骑军集团滚滚行进之势。却是有宋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举目所见,尽是欢腾奔跃的辽东高骏战马,尽是马上虎狼一般的北地健儿!尽是一道道似乎无法阻挡的钢铁洪流!

    辽人帝国燕地菁华崩溃之后,再不是女真人的助力,而成了萧言的根基!只恨没有萧言的时空,大宋却不拿出死力去争!

    烟尘蔽日,到了最后,连天上日头。都失却了颜色。

    王禀呆立马上,木然长叹:“燕王人杰矣…………朝中诸公。盘算直是可笑。永宁军又派得上什么用场?就是西军兼程而进,又派得上什么用场?只盼燕王,不要在汴梁大开杀戒。中枢威权若失,则又是五代十国下场。难道华夏大地,又要开始内争厮杀了?那就是女真人得了便宜啊…………”

    宇文虚中向来淡定风度,这个时候也失却无遗,脸上肌肉抽搐,喉结不住滚动。听到王禀话语才稍稍回过一点神来,摇头苦笑:“燕王英雄,筹谋深远。自然有手段维系中枢威权,吾辈只张眼看着就是。此次之后,若能侥幸留得残身,就放浪江湖之远。为燕王善颂善祷罢!”

    马扩就如一尊雕塑一般,立在马背上,久久的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场面。

    如此军阵,如此健儿,如此景象。但为男儿,焉能不热血沸腾?

    只求燕王,在朝中少造一些杀孽也罢。多将一些元气,留待将来对女真的战场上!

    三人在马上呆呆的看了良久,到了最后,又有一个疑问,不约而同的浮现在胸中。

    这惊人强大的军马,将如何渡过黄河?如此大军急进南下,显然未带多少辎重。靠着随身干粮马料撑过了这几天。要是不得渡河,难道燕王想让这支大军在河北分兵抄掠不成?这是争中枢权位,还是祸乱地方?

    这疑问话语,还未曾出口。就听见一名亲卫惊呼:“西面!”

    所有人目光,顿时转向西面。就见滔滔大河之上,已然出现一支船队。同样以惊人的规模,蔽河而来!

    船队骨干,是数百条黄河大船。周遭更有小舟无数。当先大船之上,正高高飘扬着神武常胜军的大旗!

    方腾船队,已然而来,沿途夜行晓泊。趁夜隐秘闯过汴梁一带的黄河河道之后,每经渡口,就遣军马下船控制,封锁往来消息,并将所有船只拘刷一空。同时还遣轻骑遮断河北通往汴梁道路,擒拿河北向汴梁传信的急递。

    这个时候,就组成了足可装运数万大军的船队,来接应南下檀州军马,再浮舟逆流西进。转而直抵汴梁!而西军那时犹在西京之西,咬牙继续陆上赶路。而永宁军,就被甩在了黄河以北!汴梁城中,还不知道萧言有这么一支大军,已然隐秘转回汴梁而来!

    宇文虚中在心中废然长叹。

    汴梁城中,已经在酝酿变乱,只等西军和永宁军到来就里应外合,将萧言势力彻底粉碎。可是这西军和永宁军却是永远等不到了,而这场变乱,萧言只怕就要主动引发了罢?

    燕王原来一支中军心腹就能压制汴梁,朝中束手。当这支空前恐怖的力量抵达汴梁的时候,那大宋中枢,又是怎么一番震慑的景象?所有对手,在这样的力量前就如小丑跳梁一般!

    断绝外援,引发内乱,然后在最后关头,以狮子搏兔之力压服汴梁!并要所有跳出来的对手,名正言顺的铲除!

    这一局纵横来去,看来还是燕王要赢了。

    满盘皆输,满盘皆输。所有摩拳擦掌,只等最后扑向燕王的诸般势力,只是燕王棋局上的棋子而已。

    可笑朝中诸公,犹不自知。

    不过也只有此等英杰,才能挽这数十年来,败坏无遗的颓风时局了吧?

    想要掀动这百余年已然固结成一块,仿佛牢不可破的大宋统治体系。萧言只是为燕王,还远远不够。再经此一变之后,萧言才是真正通过了历史严酷的考验。终于能被世人认为,有份于这个天下!

    无数舟船蔽日而来,而大队已经抵达河边饮马的骑士,也看见了这一切。船上河边,无数萧言麾下健儿,同声发出了巨大的欢呼。惊天彻地,无数战马也咴咴而鸣,一时间激起黄河上无数波澜激荡!

    到得最后,这欢呼声就变成了两个字。

    “燕王!燕王!燕王!燕王!”

    黄河南岸白马渡上,那些被拘刷至南的小舟船工,还有守渡口的数十名衣衫不完,兵刃朽裂的军卒。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听着在黄河上涌动的巨大声浪。只觉得这条黄河,已经不足以阻隔这巨大空前的新力量了,对岸军马,哪里还需要舟船,只要纵马疾驰,就可以越过滔滔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