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放在没有兵乱之前,萧言要奉赵家吉祥三宝御驾亲征去,还真要将家眷带上,在河东自家地盘安置。那时候汴梁还不为自家掌控,将她们放在河东也的确安心一些。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汴梁一时间已经无人敢于挑战自己,燕王出征,居然将家眷都带上,一副准备就藩的架势。岂不是要给敌对之人别样想法,说不得又要跳出来!自己这个燕王,别人也在看,到底是准备将整个帝国都扛在肩上,还是甘心为一个富贵割据之藩王!

    万事都能让小哑巴的,这个时候不能让!而且与女真之战,胜负未知,放在离女真兵锋那么近的地方,有个万一却当如何是好?

    萧言瞪眼拧眉:“不行!”

    小哑巴哼了一声,嘟着嘴扭头向别处。就是不听,难得闹起了一点小女孩子的脾气。这也不能怪她。自从荒村相遇,萧言就将她纳于羽翼之下,自己在外拼命也要遮护得小哑巴周全。但是小哑巴也从来没有离萧言很远,那次遇郭药师生变,小哑巴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回到萧言身边。想及萧言马上就要与女真大敌决战,自己却在汴梁安居享用,小哑巴这个弯怎么也转不过来。郭家姊姊都能在河东顶着,我就是想离得近一点,又怎么啦?

    花厅中气氛一下僵住,连李师师帮着萧言搓洗脚上的力道都变得轻了下来。萧言与赌气的小哑巴僵持一阵,终于还是主动开口求和:“我肚子实在饿了,吃的东西呢?赶紧拿上来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商议成不成?不过这河东真是去不得的…………”

    小哑巴还是嘟嘴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想得有点差了,算是难得任性了一回。毕竟也才十六七的岁数。可当着李师师,萧言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她也很没面子啊…………

    李师师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子,如何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点尴尬了。眼波悄悄流转,就想着找一个什么法子退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解围。一名侍女在门口怯生生的回报:“有将爷回禀,永宁军之人前来投罪…………”

    原来萧言府邸,他向来会客办事的花厅,在内外院之间独辟一个场所,甲士自然能够随侍。可是此地狭隘,花厅只在内院,甲士到内院门而止,只能通过侍女传话了。而萧言身边燕王直甲士,谁不是挂着大小使臣的各般阶官,侍女称一声将爷也不为错。对于内宅这些侍女而言,要是小哑巴将她们出而配与这些甲士,还是抢手得很呢。萧言麾下,一路飞黄腾达,李师师身边玉钏儿配张显,最后能以正室身份于归,而张显已经贵为三衙管军之一,这桩姻缘在侍女当中简直就成为传奇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将来也是贵臣之正室?

    不过在有些当年北地贵室当中成长的女儿家来分析这桩姻缘,张显重情是一方面,这位年少英俊的军将也聪明得很。这样就与萧言就与萧言侧妃李师师联上了亲。将来更是地位稳固啊。

    底下人的小心思。萧言自然懒得去多想。此刻永宁军中人到来,一则是正好解围,二则是的确是自己布局中的重要人物。哪怕归家之后懒懒的不想动,这时候也非得亲见不可!

    他顿时跳了起来,汤盆中水溅得到处都是:“延进外院偏厢,我当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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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禀马扩和宇文虚中,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被引入这临时燕王府邸的外院偏厢之中。带着他们前来的。就是即将新鲜出炉的东府中人,至少也是个门下侍郞的张邦昌。

    王禀等三人登舟而来汴梁,与合围擒下熙河姚家父子的萧言几乎同时抵达汴梁。监看甲士,将他们送至此刻权领都门一应事物的方腾处。而张邦昌这几日就很热衷的在方腾处帮手,萧言回返,王禀他们后脚到,对于王禀等人,萧言别有安排。方腾本来准备再辛苦一遭将他们亲自引来,张邦昌却主动讨差。就是为了赶紧亲近一下燕王。

    张邦昌今年四十许人,养得一副好须髯。望之仪态俨然。然则自进士出身踏足宦海以来,虽然历任要职。然则从未做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被人记住的,就是上疏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天子仪仗旗物。一时间为天下所笑。张邦昌却怡然自得,好官我自为之。因为溜须拍马,粉饰太平技能实在是满点。赵佶最后一次更易东府中人,张邦昌居然忝为末尾。

    可此等人,连蔡京都瞧不起。备位东府,蔡京从无一事询之。此次对付萧言的布局,张邦昌也没让他参与其间,更有风声传出,要将他贬斥出京。这也让张邦昌躲过一劫。萧言定乱之后,张邦昌为上千颗乱兵头颅砍下,蔡京都被囚系入狱的景象吓得破胆,更兼蔡京当初还要将他贬斥出京的仇恨在。一时间觉得萧言兵强马壮,两代天子在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倒台的。且蔡京西军等联手都被攻败,至少数年之间,燕王地位还是稳稳的。为保权位计,甚而为了更进一步计,牙齿一咬,就算是卖身投靠了。

    一路引王禀马扩宇文虚中到来,张邦昌尽显使相重臣风度,一会儿温言慰勉几句,一会儿又透露几句似是而非的将来朝局安排,一会儿又为燕王颂圣两声。俨然就是将来的燕王腹心大臣。

    王禀等人特别是宇文虚中,如何不知道张邦昌此等人名声。除了感慨他跳船跳得甚快之外,更兼满腹心思,哪里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两句?

    一路就这样直入到燕王府邸之前,见到这临时燕王府邸如此狭窄寒酸景象。王禀他们都吃了一惊,张邦昌更是高声颂圣:“燕王居所茅茨不剪,厨传萧然。身居军国重任竟自奉简薄如此,大宋天下,当有望了!”

    他又转向王禀他们三人,殷殷劝诫:“三位既然得燕王传召,入京登门亲见。可见燕王对三位还有厚望焉,当得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将功赎罪,如此何能不重振而起,做出一番男儿事业来?当得自省才是!”

    王禀马扩都是军汉出身,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和这番话,只有宇文虚中苦笑着拱了拱手。

    一行人到来,早有燕王直甲士从人群中奋力挤出,迎了上来。张邦昌前自有卫送而来的开封府所暂用甲士分说来人。听得是方腾遣来的,燕王直甲士二话不说就赶紧去回禀。不多时候,马上就出来延请一行人等入内。张邦昌如此身份,对这些甲士也温言含笑,客气得了不得。

    一路而入偏厢,踏足这燕王府邸。纵然张邦昌将这府邸寒素景象,夸称得实在太过。王禀马扩他们,还是颇为震惊。

    萧言如今地位,可称天下权位有数的三五人而已。可这自奉。着实简薄得很。王禀和马扩都是不好奢华之人。在同级别的军将当中都称得上朴素了。可是所居宅邸。服用器物,都比眼前景象还要强上些。他们倒不是觉得上位之人如此品行该是有多了不起,而是深深觉得。到了萧言如今地位,却还能甘于此等菲薄享用,其人志向之大,就可以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