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最后一点就是军队越是成分新,规模大,建制乱,就越需要主帅耐劳苦繁钜,随时巡视各部。掌握大军,解决不断冒出来的问题,震慑住军心。

    可是刘光世这刘衙内之名可不是白叫的,纵然出征当中,仍然以上百车的行李自随。都是搭载着各般器用享玩之物。除了自己所领中军。刘光世还能勉为其难的走动一下,抚慰番军心。其余各部,刘衙内实在没那么多精神去一一看顾。

    主帅疲玩一分,麾下军马就能疲玩十分回报!

    种种桩桩原因加在一起,就是这般让折家军看得目瞪口呆的景象。而刘光世却仍洋洋自得,以为麾下大军如此行进,直有吞食天地之势!区区宗翰,还不当望风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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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骑军小队,沿着河谷前进,每到一处险要山口,先是远处哨探一番,然后就是策马小心靠近。分遣军马山下掩护之后,就有一队军马突出,若能乘马则乘,不能乘马则下马步行,直攀上高点,居高临下,观望四下方圆,查探有没有敌军踪迹。

    这支军马,自然就是杨可世所部骑军。

    杨可世就在这先头数百骑中。

    这支重新建立起来的西军大规模骑军集团,虽然也是选调各部精锐汇聚而成。但是也属于还在磨合期的新建之部。

    杨可世可没有刘光世那般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名将气概。只能身先士卒,牢牢掌握着麾下军马,以身作则,亲自教战,以期能将这支骑军快点磨练出来。

    分散人马掩护了各处之后,杨可世又亲自随一都人马,直上眼前这个山口,半道中就下马,安顿了马桩子,留二三十人守卫之后,直领十余名亲卫并几名军将,直上这个山口高处。

    明显此间没有敌踪,杨可世就将几名军将带在身边,一同查看敌情。

    自合河津向东而进,原来呼啸奔驰在大河之西的女真轻骑,几乎在一瞬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杨可世率领先锋,两日内已经小心翼翼的前行了七八十里,按照骑军速度,的确不够快。一路走杨可世一路布置细密的哨探,张开尽可能广大的警戒幕,但是周遭只剩下一派被女真鞑子蹂躏过的乡野景象,敌踪仍然是寻觅不见。

    越是这样,杨可世越是心中忐忑。

    一行人直爬上这个山口高处,都是选出来的精锐,包括杨可世在内,都没有一日将打熬身体的功课搁下。爬上两百余丈的山口高处,除了汗落如雨之外,都显得没什么疲累之色。

    站在高处山风鼓荡而来,直让人神清气爽,几名军将摘了兜鍪迎风差点就大喊快哉快哉了。却吃杨可世狠狠一瞪。几名军将才讪讪的又将兜鍪戴了回去。

    一众人集中注意力四下观望,吕梁山脉向东延伸出来的重重余脉就在眼前。高耸的黑茶山超于群山之上,正在二三十里开外,正如一座擎天巨塔一般。而蔚水就在脚下河谷中蜿蜒纵横,一条足可通行大军的道路就在河谷中穿过。两岸肥沃的河谷地都被勤劳的河东百姓开辟出来,这个时候田中麦浪翻滚,却无人在劳作,只能看见隐隐约约一个个村落的残破痕迹。

    这些村落明显都是被女真鞑子糟蹋过了,人影全无。房屋只有焦黑被火痕迹。只有隐约可见的野狗红着眼睛在这些村落废墟中穿过。

    数万女真大军,一直到黑茶山脚下,都看不见踪迹!而过了黑茶山,就是合河县境,合河县治,就在黑茶山西北四五十里开外。也就是动员数万大军,声势浩大的所谓东进攻势的终点。

    杨可世喃喃低语一句:“进不得了。味道着实不对。”

    几名军将都是从西军各部中选出来的有战阵经验之辈,听到杨可世如此说,人人点头。

    “直娘贼女真鞑子就是诱俺们向东!等大军都装进河谷中了,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阵狠打,到时候堵在山间,看怎生是好!洒家可是没那么傻!”

    “这刘太尉和折太尉主意就打得不正!明显从北面出保德军向岚谷打。沿途有河外积储,地形也好些,便于大军展开。直接抄女真鞑子后路,还怕他们不露头?结阵而战就是了,谁鸟怕谁?偏生就怕抄着后路女真鞑子真寻俺们拼命。只情靠人多吓着女真鞑子,夺下合河。看着女真鞑子在山那头再寻燕王死战去,然后两位太尉等着捡便宜。统帅立心不正,这仗要能打得好才是白日里见了鬼!”

    “就算女真鞑子真是掉头跑路,俺也不愿意进了。俺们是遣来助他们的客军,就可以随意使唤的?而且后路接济营业室一团糟。俺们数千骑为先锋,人吃的少点勒勒裤带也就过去了。可马能成么?要领七日精料,直娘贼的只给三日!那司马还翻着眼睛说甚鸟道中尽多青草,马就不能吃么?”

    “要是俺在当场,就把了这厮!反正俺们也不是鄜延军的,刘衙内能咬俺的鸟去?临阵之际,驮着俺们百多斤的汉子到处乱跑,说不得还要冲阵厮杀。没有精料,哪匹马能撑下去?也不要多,这鸟司马连吃三日草,还能不死,俺们人马都饿着肚子打仗!”

    本来还在说军情判断,扯到后勤供应上面。几名军将顿时就一个赛一个的比着发起牢骚来。

    此次刘光世带过河来的人马实在太多,河外之地本来就地瘠民贫,又被女真鞑子扫荡蹂躏了一番。几万人想就地而食那是绝对做不到的。折可求就是个全为折家家当地位着想的守户之犬,要他倾家当支应这么一支大军,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折可求倒想着借势从鄜延军这里蹭一些好处下来。

    如此情势,只有隔河运送大军粮饷。就算粮饷储备有余,这运力也是远远不够。更何况刘光世好大喜功,就想以军势惊退女真,也根本没有筹备出足够的粮饷来!

    杨可世三千骑为先锋,又是客军身份。能应刘光世这般调遣,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按照军中惯例,刘光世但为这主持战局的方面统帅,先锋不仅要预先赏赐,还得从重。

    刘光世倒是下了三千军赏足三万贯足铜,并每十人羊一腔,酒四瓶的札子。可是寻着具体经办之人,却只是两手一摊,现下运粮食都运不过来,军中勉强还够敷用,渡河而来的转运民夫饿得乱窜挖野菜觅食,哪里还有钱亟发赏赐?

    最后勉强凑了几千贯分赏,里面交钞还占了六成。给军中送来了三十腔瘦羊,百多瓶酸得跟醋也似的浊酒,就算是先锋犒赏了。直惹得杨可世这支骑军上下满肚子都是怨气,还是杨可世晓谕全军,以大局为重,等战后回转,刘光世不补上他自家请小种相公重重赏赐,这才算是勉强安定下军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