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作者:庚新

    第一四四章不就(二更)再求月票!!!

    怪不得李逸风问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

    听他这么一解释,玉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蹊跷。就好像后世那些清水衙门的公务员,一张报纸一杯茶水,混个三十年,了不起是个科长退休,浑浑噩噩一世。

    一旦入了这公门,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了不起教导两个学生弟子,混到白头致使。

    吃不饱,也饿不死,这一辈子的成就,便算是被局限在小小的太乐署衙门里面……

    听上去很美,太乐署博士!

    可实际上呢?

    玉尹不禁苦笑,心里也在琢磨,自己这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

    揉了揉脸,他问道:“大郎,若我不就,又当如何?”

    我不进这小衙门,可不可以?

    李逸风的目光有些古怪,“不就?小乙,你可要想清楚。”

    “嗯,不就!”

    玉尹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逸风笑了,“如此,你这一世仕途也将由此而斩。”

    “啊?”

    玉尹吓了一跳。

    貌似有宋以来,不就的人很多啊。比如王安石,神宗皇帝几次想要招他去,都被他拒绝。貌似拒不做官的人有很多,为何李逸风会说自己若不就,便断了仕途?

    李逸风轻声道:“若小乙你有功名在身,若是不就,倒也无妨,说不得还能是一段佳话。可你出身市井,得天恩而不就,官家颜面何存?日后你便是再去考取功名,官家也可以效仿当年柳三变事,断了你的前程,让你做一个流连市井之辈。

    你,可要想清楚!”

    宋时有一代词人柳永,累世官宦出身。

    初柳永赴京赶考,自以为才学过人,没有把科举当成回事,认为自己考中进士,做个状元问题不大,所以整日流连青楼之中。不料事与愿违,科考放榜时,柳永名落孙山。在沮丧悲愤之余,他便作了一阙传诵一时的名作,便是《鹤冲天》。

    表面上看,柳永对功名利禄并不在意。

    可这骨子里面,却无法忘记功名……仁宗初年再次赶考,本来已经过关,哪知道由于《鹤冲天》一词已经传入了禁中,仁宗皇帝以此为借口,把柳永黜落,再次落榜。

    仁宗皇帝甚至批示: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这一句话,便断了柳永一世功名,直至柳永五十一岁时,才得以及第,然则已是白发生。

    李逸风用柳永的例子来警告玉尹:你若是不就,这结果恐怕比柳三变还要凄凉……

    玉尹听罢,却沉默了。

    是就职,还是不就?

    摆在他面前两条路,可不管选哪一条,似乎都不会太好。

    李逸风轻声道:“官家非大度之人,你真要想好才是。若就职,日后说不得还有机会;可若是不就,官家在世一日,你便无出头机会,这其中艰辛,你可了解?”

    嗯?

    玉尹却猛然抬起头来。

    “自家正要入观桥书院读书,恐无力担此要职。

    官家的好意,小乙心领,只是才疏学浅,怕入不得这太乐署。我已经想好,不就!”

    “真的?”

    “嗯!”

    玉尹想了想,把那敕命又递给了李逸风。

    “说起来,若我就职,便是在老大人麾下效力。

    只是这太乐署博士一职,实非我所愿,便请大郎将敕命交于老大人,请他代为转还官家吧。”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玉尹断然不会后悔。

    他向李逸风拱手告辞,便大步离去。

    李逸风送玉尹出了大门,复又返回偏厅。

    却见李纲正坐在厅中,按着那敕命,似若有所思。

    “父亲,你何时回来?”

    “呃,方才那人,好像是玉小乙。”

    “正是!”

    “有甚事情?”

    李逸风便把方才玉尹前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又指着那敕命苦笑道:“也不知小乙得罪了何人,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若换做旁人,或许是求之不得!可小乙心高气傲,又岂能甘心一世安于太乐署?所以他已决定不就,让孩儿把这敕命交予父亲。”

    李纲眉头一蹙,似是在沉思。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小乙如此决断,有好有坏。

    不过他既然决定要效仿柳三变,做那白衣卿相,便由他去吧。好在,此人不似柳三变那等轻浮浪荡,经此一场磨练,说不得日后也能有些成就。对了,关于那邸报的事情,你可做了决定?玉小乙既然不就太乐署,必然会全力操作邸报一事。”

    “啊呀……”李逸风一拍脑袋,“我怎地忘了这件事?

    今日我去找了徐揆和李若虚,把事情讲述明白。他二人也同意,不会参与进来,不过说不得会去撰稿。这件事,想来小乙不会太在意……唯一麻烦的便是义夫那边。

    我已经派人送信泾原军,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李纲沉声道:“以我之见,此事还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多一日,则多一分变数,你明日便去告诉那玉小乙,你可以同意他的要求,但还要你亲自掌控文稿。我觉得,这邸报在未来,会非常重要。你要向玉小乙多求教,莫以为你是太学生,但若说这市井中的历练,你却不如玉小乙太多……”

    李逸风闻听,忙躬身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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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洗。

    踏着满地银霜,玉尹沿着汴河河堤,缓缓而行。

    白衣卿相吗?

    我还不需要去学那柳永轻浮浪荡……没错,这次我折了宋徽宗赵佶的面子,但未来我却不会担心。赵佶还能在位多久?玉尹嘴角一翘,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若没有记错的话,明年便是赵佶禅位之时!

    玉尹突然驻足,站在河堤上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