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玉尹闻听一怔,“那白天我不用来书院吗?”
黄裳捻须而笑,“你这小子,莫以为我不知你心思。
白天你晌午在观音院与人学武,晌午后还要去下桥园教人学琴……你老实与我说,若不是我在这观桥书院把你抓到,你时不时便打算在这书院之中,混个日子?”
“我……”
玉尹的心思,被黄裳说穿,顿时面红耳赤。
黄裳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道:“而今是读书人的天下,若没个读书人的身份,也难有作为。你的心思,我倒是明白,也不想责怪你!至少有一点,你比大郎要强,你知道给自己披上一层读书人的皮……小乙,你老实与我说,你日后究竟是什么打算?若你肯好好读书,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为你谋个荫补之身。
若你……我也不会强迫你。
你能够有今日成就,便说明你有心思,有手段,想必日后也能做些事情出来……不过若这般,我就不费心思。你愿意学便学,不愿意学,我一样认你这个学生。”
这番话,触动了玉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感觉得出来,黄裳是真的关心他,甚至愿意为他谋求荫补的身份。
眼睛一下子红了!
这种感觉,只在前世,父亲活着时有过。
那种如同父亲一样的关爱,前世自父亲过世后,便再也没有过。重生之后,虽然也交了不少朋友,也认了几个长辈。但这种如同父爱般的关怀,却还是头一遭。
强忍着内心中的感动,玉尹轻声道:“我愿意听从叔祖安排。”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黄裳的眼中,闪烁泪光。
他曾结过一次婚,但后来,他的妻子却早早过世,更没有给他留下子嗣。
不管他表面上如何,内心里,却是把玉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看待。曾经,黄裳把一腔希望,寄托在了玉飞身上。哪知道后来,玉飞却让他失望,因此离开东京。
玉飞,死了。
可现在,玉尹还在。
在黄裳的眼中,玉尹就如同他自己的孙儿一样。
“读书做学问,可不是一桩容易事……小乙你要想清楚,若是答应了,便不能反悔。”
“小乙绝不反悔。”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非常开心。”
黄裳努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那就如方才所言,你日间便做你的事情,晚上来我这边读书便是。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被安排在了上舍?明日开始,便让他一同过来读书。”
“叔祖是说,杨大郎?”
“当然……”黄裳笑道:“既然你这么看重他,说不得将来也能做你一个好帮手。”
黄裳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玉尹的心思?
听黄裳这么一说,玉尹顿时面红耳赤。
“羞个甚,大丈夫做事,若没些手段,焉能立身处世?
你拉拢那小子,并不算错。但要他成为一个好帮手,还需要多加打磨,否则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莽夫而已,做不得好帮手。既然小乙你有心做事,那叔祖又岂能袖手旁观。告诉那小子,让他好好读书……来年开春若能得一个上舍乙等,我便想办法,为他谋一个出身。”
黄裳,说的是轻描淡写。
但在玉尹听来,却感觉不可思议。
谋个出身?
听上去很容易,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封况想谋个出身,立了多少功劳,到如今也不过是殿前司一个押官。
高尧卿说,等过些日子,会帮着封况求一个将虞侯的身份。以他殿前都太尉之子,却只能求来将虞侯之职。按照高尧卿的说法,封况想再升迁,便只能熬资历。
待来年,再设法为他求取副兵马使的职务。
可是听黄裳说话,却似乎非常简单。
只是不知道,黄裳说的出身,究竟是怎生状况。
便是如此,玉尹也是连连道谢。
黄裳一摆手,“咱爷俩就不用这般客套,我而今虽然已经致仕,但朝中也有些人脉。
大郎的事情,便这么说。
倒是你这小子,着实有些麻烦。先前官家给你敕命,你辞了倒也无错……毕竟那太乐署博士,更是个混日子的勾当。一旦你得了那敕命,这辈子也就是个乐正。
可你薄了官家的面子,却着实不好办。
这件事我自会私下里操作,你不必担心。你而今便好好读书,好好营生……其他事情不必理会。有我在,虽不见得能保你如何,但至少不会让你随意找你麻烦。”
这一句话,端地是霸气外漏。
也许,在后世黄裳声名不算显赫,但是在北宋末年,他却是一个了不得的宗师。
其实,自宣和年来,名士凋零。
在经历过一番党锢之争后,所谓的名士,大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
玉尹听了黄裳这一番话,也是信心大增。
他有钱,也有人脉,可苦于没有一个出身,让他始终无法,真真正正的站在台前。
也正是因为此,大宋时代周刊他出钱出力,更出谋划策。但是真正得到大好处的,却是李逸风高尧卿和朱绚等人。甚至连李若虚陈东徐揆他们得到的好处,也远远大过玉尹……玉尹便是将来能得了分红,但也只能隐身幕后,看别人风光无限。
现在,有了黄裳,一切似乎都要发生改变了。
玉尹心下犹豫,要不要把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告诉黄裳。
忽然间,却听黄裳说道:“小乙,你们那大宋时代周刊,做得甚好……不过你要记住,必要把大宋时代周刊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当中,你必须把朱绚拉拢过来。只要朱绚站在你这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你对这周刊的掌控。”
“叔祖,你也知道大宋时代周刊?”
黄裳哈哈大笑,起身从书架上,取来了三期大宋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