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奴很矛盾。
内心里,她当然希望能够和玉尹一起前往杭州,夫唱妇随。可是,又着实舍弃不下而今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算打下的家业。,半年前她夫妇二人还在为三百贯而挣扎,但如今,却已赚足了万贯家财。钱,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那些人脉。你道那许多人便真个容易找来吗?更不要说是忠心耿耿的跟随着……
玉尹当然也知道这份家业的来之不易,所以更不想轻易放弃。
“我和高衙内已经约好,明日在舆子茶楼相见。
你到时候准备三千贯出来,我要设法为大郎在殿前司谋一个好差遣,少不得使钱……对了,师叔那边可有消息回来?想来比武也该结束,怎地没有个音讯回来?”
燕奴说:“明日奴便去寻老齐询问,但想来也快回来了。”
“如此,甚好。”
玉尹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为杨再兴谋差事的事情,其实早已经在进行。
不过此前走的是陈希真的路子,所以玉尹并不太清楚状况。陈希真虽然没有官职,可凭借其江湖地位,还有那御拳馆天字房总教头的身份,在开封城里也颇吃得开。再者说了,陈希真为杨再兴谋的差遣是个武职,远不似文官那般麻烦……
加之黄裳还为杨再兴谋了承信郎的补身,虽然不高,却也不是难事。
如果玉尹不走的话,是盘算着等杨再兴先从军,而后再走门路。到时候杨再兴在军中有了些资历,再设法走走门路,怎地这一年之内,也能谋一个军马副使。
但是现在……
玉尹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对历史的熟悉。
可是,历史还会依照着原有的路径继续发展吗?
他不能肯定,也无法保证。与其这样,倒不如想办法,为杨再兴早日谋划一番。
“小乙哥打算为大郎,谋个甚差遣?”
“三千贯,做个兵马使倒也不为过,可惜大郎资历太浅,肯定难以成事。我听封况说,殿前司而今现在有几个十将的差缺,怎地也要谋划一番,让大郎做个虞侯才是。”
虞侯?
燕奴有些吃惊。
若杨再兴做了虞侯,也算得上是军中武官,品阶虽说不高,但手中却有实权。只是花费三千贯,谋一个虞侯是否有些过了呢?按道理说,等陈希真回来,让杨再兴先从军过渡一些,再设法提拔,岂不是更妥当吗?这般着急,又是什么缘由?
想到这里,燕奴心里有了一种感触。
一直以来,玉尹似乎都在害怕着什么事情……这次离开开封,莫非便是这个原因?
燕奴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乙哥既然有了打算,便由他决断吧!
虽然一下子拿出三千贯来,会让自家手头变得紧张起来,却又算得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那贫困的生活……想到这里,燕奴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小乙哥要如何使那银子?”
“明日雇辆车,让霍坚送去舆子茶楼便是。”
玉尹说罢,用力吐出一口浊气。
使三千贯谋一个虞侯的差遣,听上去似乎有些亏了。可是在玉尹看来,却是非常合适。
他此去杭州,不知何时能归。
虽黄裳曾说过,会尽快把他从杭州调回来,可这种事情,又岂是黄裳一人说了算?
若真个出了意外,玉尹又该如何是好?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虞侯这职务算不得什么,确是个可以统兵的实缺。
后世太祖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玉尹没有想过去谋反,但却希望能有自保之力。
只剩下一年光景,靖康便要便要到来。万一玉尹到时候还留守在杭州的话,开封城有杨再兴高宠两个人,再加上王敏求霍坚和牛皋这些人,凭借杨再兴手中兵马,也足以保护身边人周全。这是最坏的打算,可玉尹必须为此,做一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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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的风波,已渐渐平息。
人们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正在进行的宋金谈判之上。新任御史大夫秦桧奉诏与金国使团进行磋商,双方很快便陷入了僵持之中,使得谈判无法顺利进行。
按照徽宗皇帝的意思,多使钱帛,让金国人绝了心思便是。
可是萧庆寸步不让,以早先曾与大宋相约,共击天祚帝,然大宋自始至终未曾出兵为由,要求大宋割让三镇。金国使者的态度,非常强硬,步步紧逼,使得秦桧也万分头疼。同时在内心里,更因为金国人的强硬,让秦桧也感到了几分畏惧。
与此同时,太子赵桓接掌开封府,坐镇南衙。
表面上看去,似乎是一切正常。
然则在那平静之下,却又隐藏着汹涌暗流……
赔款的金额,在不断提高,但萧庆仍不肯同意。唯一的变化,便是由之前的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变为太原和中山两镇。可就是这一镇的收获,也使得朝堂之上,一片歌功颂德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十一月。
杨再兴自嵩山返回,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陈希真于南天门和善应鏖战百回合,险胜一着。虽重伤善应,但自己同样也受了重伤。
而今在少林寺休养,恐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玉尹听到这消息之后,感到万分震惊。
“大郎,师叔可说过,要休养多久?”
“没两三载,怕是难以复原。”
以陈希真之能,却受了如此沉重的伤势,让玉尹多多少少,有些无法接受。
“善应,今在何处?”
“却不甚清楚,比武结束之后,善应便被当地官府接走,但具体去了何方,并不知晓。”杨再兴说着,便露出一脸怒色,“也不知那郑州官员是怎个想,善应乃是虏人,却敬若上宾。师叔维护了我大宋颜面,他们却呼来喝去,直个憋屈……”
玉尹闻听,沉默无语。
半晌后,他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轻声道:“大郎,慎言。”
这情形和后世,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