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作者:庚新



    “小乙休得呱噪,你道是我想迎你,确是父亲所差……且随我前来,家父已侯你多时。”

    玉尹忙把礼物奉上,然后和高尧卿一并走进太尉府。

    说起太尉府,玉尹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还是那‘白虎节堂,。林冲误闯白虎堂的故事,实在是太过记忆深刻。所以进了太尉府之后,玉尹便忍不住问道:“衙内,那白虎节堂在何处?”

    白虎节堂,为军机重地。

    高尧卿愣了一下,用手朝右一指,“白虎节堂便在那边,小乙何故有此问?”

    “只是好奇!”

    “哈,有甚好奇处……若你想看,改日我便带你前去。”

    玉尹闻听,却连连摆手。

    我吃饱了撑了,才要去你那白虎节堂!

    两人一边说笑着,顺着长廊便进了太尉府后宅。有绕过几个院子,在后宅一僻静小院外,停下了脚步。

    高尧卿用手一指前方,“家父就在前面佛堂里等候,你自去便是。”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家父说,只见你一人……”

    玉尹这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可既然来了,也不好不去。

    于是沿着小路往前走,穿过一片松林之后,便看到在太尉府一隅,矗立一座不大的佛堂。

    这佛堂的位置,极其偏僻,而且有松林遮掩,若不仔细找,还真不好发现。

    不过想想也是,徽宗皇帝信奉道教,而高俅恰好是徽宗皇帝近臣。若被徽宗皇帝知道他信佛,恐怕早就失了重新。佛堂四周,颇为清静,玉尹迈步走到佛堂门口,探手敲了敲房门,边听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便进来吧。”

    玉尹心里面一沉,一咬牙,推开房门,迈步走进了佛堂。

    只见佛堂中,供奉一尊佛像,不过玉尹却看不出,那是何方神佛。佛龛前,一位老者盘坐蒲席上。他一身便装,相貌清秀,颌下长髯,又透出几分威严庄重之气。

    见玉尹进来,老者笑了。

    “小乙,坐吧。”

    这就是高俅吗?

    与前生电视里所见的那种奸臣模样全然不同,却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叔。

    不过,高俅的气色不是太好,看上去有些颓然。他强打精神,示意让玉尹坐下,而后上下打量玉尹良久,轻声道:“不想大郎之子,已长的这般大了……一晃近三十载,真若个梦一场。”

    玉尹闻听,心里一咯噔。

    高俅,认得玉飞?

    “太尉与我阿爹……”

    “哈,想当年,我与你阿爹可是邻居。

    我大你阿爹一些年纪,那时候大郎整日随我在坊巷间玩耍,我又怎可能不认得呢?”

    玉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听高俅的意思,他和玉飞还是发小。

    可若真如此,他这些年,为何一直不肯露面呢?

    在玉尹最为艰难的时候,也就是被郭京欺上门的时候,也不见高俅露面。

    玉尹心中,更多了几分疑惑。

    “小乙可是心存疑惑吗?”

    “这……”

    “当年,我在坊巷间声名狼藉,人唤我高二,多有不屑之色。

    唯有大郎从不嫌弃我,反而对我多有帮衬……只是后来,你阿爹外出学艺,我便随了苏学士门下小史。再往后,我又入了端王府,与你阿爹便失去了联络……直到后来官家登基,我在偶然机会下,与你阿爹重逢。却不想又生了龌龊,你阿爹便不再理我。

    当初辽人约战,我本不想你阿爹出战,可是你阿爹……

    大郎死后,我一直心怀愧疚。曾想要出面把你找来,却被你丈人阻拦,言不许我与你相见。”

    玉尹先是尚有些糊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无他,高俅的名声不太好,周侗怕也是担心高俅教坏了自己。

    高俅叹了口气,“人言我不学无术,只凭这阿谀奉承,才得了官家宠信,所以坊巷间声名不好。想来你那丈人,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不肯让我与你相见……”

    从这一点看得出,高俅人不算太坏。

    若换个人,说不得早就收拾周侗,怎可能让周侗善终?

    玉尹心里倒是有了些感慨:若当初自己被高俅领走,又何来这一场场的磨难呢?

    “小乙莫以为,自家不曾管你。

    你在马行街聚众与人斗殴,多次打伤人,若非我暗中照拂,焉有你好果子吃?倒是郭京那事,我确没有出手帮你。说来当时要帮你也不难,可你那时候变化太大,以至于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帮你。等我决定帮你时,你这厮却已度过难关,倒是让我颇有些惊讶……若非我暗中帮你,你道你真个能做得应奉局都监?”

    玉尹重生之后,与早先的变化的确很大。

    当时不少人在暗地里说,玉尹是被鬼上了身……高俅产生疑惑,也在情理之中。想想也是,自己能做得应奉局都监的位子,虽说有各方的操作,但如果没有人帮衬,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心里面,不自觉对高俅的这番话,便多了几分相信。

    高俅道:“我而今,身子已大不如前,更很少过问差事。

    只是这些日子,心里面一直不宁静,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你回来,我才明白过来。我与大郎之间的那份因果,仍未能了结,所以才想找你来,了结了这段因果。

    想来,朝堂上的事情,你也都听说了。

    官家罢黜应奉局,已成为定居……我听人说,你在杭州训练兵马颇为用心。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但想来定有你的原因。一番心血付之东流,这滋味定然不好受。

    我思来想去,才决定帮你这一回。

    我忝为殿前司都太尉,多少也有些权力。正好前些日子,枢密院有意在牟驼岗开设军寨,我便与侍卫亲军马军和步军司商量了一下,把这桩差事讨要过来……

    那牟驼岗军寨,是为囤放辎重粮草所设。职位也不算太高,所以我安排下去也没什么麻烦。你若是愿意,便让你那些部曲入了牟驼岗军寨,暂时先安置下来。回头你把名册呈报过来,我再设法将其并入殿前司,便可以光明正大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