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需要的是平和,而非无休止争斗。
徐处仁这番考校。也有道理。
在争得种师道的主意后,便决定让玉尹屯驻真定。
而从另外一方面考虑,河间府同样隶属河北兵马元帅府所辖。和驻守河间府的兵马副元帅,便是黄潜善。据说,玉尹和黄潜善关系不错。相互配合起来,也方便一些。
如此安排,若放在平时,说不得会引起他人关注。
可是在太上道君赵佶还都的消息影响下,竟无太多人理睬。
玉尹接到命令之后,立刻着手安排太子亲军开拔之事。与此同时。新任少林寺住持陈希真,同意了玉尹的建议,从寺中调拨出三十名武僧,前来开封弘扬佛法。
弘扬佛法是假,暗中保护太子是真。
这三十名武僧是少林寺里有数的高手,其中已突破四层功夫的武僧,便有六人。
本来,玉尹是打算把这些武僧安排在观音院。
可由于李师师出家,观音院已经变成了比丘庵,少林武僧便不好在观音院驻足。
好在这时候,高尧卿站出来。
将他高家在西角门外的一处空地赠与少林,作为少林武僧平rì里参禅之地。此地距离东宫甚近,向西隔了两条街便是太平兴国寺,堪称开封府一处极为繁华地段。
若在平时,这块土地至少能卖出三五万贯来。
可是开封之围之后,开封地价骤降,虽然这半年来有所回升,却比不得原先那般昂贵。
玉尹便和朱绚商量了一下,以朱府的名义从高尧卿手中购来这块土地。而后以朱府名义在这里修建佛寺,供少林武僧使用。这样一来,太子将来便是有事,也可以名正言顺从佛寺里抽调人手。这可是为了护佑太子安全,皇后朱琏自然赞同。
玉尹在安排妥当了此事之后,便把jīng力投注于兵马调动之上。
靖康元年七月末,太子亲军副统制吴玠,领两千兵马开拔出东京。诸率府主簿高尧卿为军司马随行,浩浩荡荡向真定府进发。也是到此时,人们才留意到,太子亲军的动向。
八月初,金国使团抵达东京!
“贵国既然已签订盟书,又何故反悔?”
萧庆抵达东京之后,便立刻向赵桓发出质问。
赵桓愕然,“朕何时反悔?”
萧庆怒道:“官家何以自欺欺人,如今河北河东两路,已传出江湖绝杀令,言斩杀我女真儿郎一人者,赏十贯钱。这若非是官家所为,何来如此大的手笔?”
赵桓一脸茫然,“甚个江湖绝杀令,朕怎地不知?”
萧庆见赵桓如此模样,不似作伪,也不免有些忐忑。
若不是老赵官家所为,又会是何人手笔?
徐处仁森然道:“江湖绝杀令,自是江湖中事,与我朝廷何干?
金使莫非以为我大宋朝堂,便如那草莽龙蛇混杂的江湖一般吗?分明是借此机会,羞辱官家。”
赵桓闻听眉头一蹙,向萧庆看去。
便是他xìng子再柔弱,却也是大宋官家。
萧庆心里莫名一颤,犹豫一下后,便屈身告罪,“非是小使无礼,实此事太过突然。
小使自燕山出,便听闻河北河东两路接连传出绝杀令。
而那河北路发起者,便是昔rì燕山府通判马扩……想来大宋官家应该知晓,这马扩便是当初促成我金宋两家结盟功臣马政之子。如此声势浩大的绝杀令,小使难免心生疑窦。既然官家不知此事,何不调派兵马,沿途护送,也能表示清白。”
“大胆!”
徐处仁勃然大怒,“萧庆,你不过区区金国使者,竟然要我大宋兵马掩护保护你女真俘虏?
尔等若非率先撕毁盟约,南下攻伐,又何来这两万俘虏?
如今尔等非但不悔改,反而肆意造谣,言我大宋官家yù盗匪勾结。若官家有意致尔等死地,便大开杀戒,何需使出这等手段来?我看你不是来谈判,而是来羞辱我大宋。”
“徐相公何必如此激动,依我看萧使者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大宋以圣贤之道治理天下,素以仁厚待人。既然有那盗匪坏我大宋声名,便派出兵马护送,也不是不成。”
徐处仁话音未落,便见耿南仲跳出来反驳。
“耿尚书这话怎地来,开封之战分明是官家大获全胜,怎地到你口中,却变成了祸事?
江湖中的事情,自家不知晓。
但自家知道,官家从未请这些女真人前来。而今他们落败做了俘虏,能将其释放,已是官家好生之德。至于如何回去,便看他们本事……沿途护送,亏你说得出口。”
眼见耿南仲和徐处仁又要争吵起来,赵桓连忙制止。
“金国使者所言,朕实不知晓。
只是派遣兵马护送一事,非朕能够决断。此事,还是待朕调查清楚,再与金国使者回复。”
眼见赵桓如此态度,萧庆也没有再勉强。
不过,他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今宋人恨我金人恁甚,我家郎君若继续留在大宋牢中,只怕风险颇大。小使斗胆,请大宋官家提前释放我家郎君,与我返还驿站,如何?”
赵桓蹙眉,沉吟半晌后点了点头。
“既然金国使者要求,便让完颜斡离不到你住处吧。
不过丑话在前,完颜斡离不到你使团之后,安危便与我大宋无关。万一出了意外,休要言我大宋食言而肥,而是你金国护卫不周。便这样吧,朕随后便会放人。”
赵桓似无心和萧庆啰唆,便甩袖示意散朝。
出紫宸殿,赵桓回到西寝阁,便把这件事与皇后朱琏说了一回。
“圣人可知,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朱琏笑道:“官家何必为此费心,想来是那民间有志之士,不愿让虏贼这般轻松回还,故而才做出此事。想那虏贼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我大宋子民死伤无数。对虏贼恨之入骨者,不计其数。如今便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以臣妾之见,无关大局。”
赵桓想了想,颇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