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作者:庚新



    玉尹搔搔头。没有接口。

    他在思索陈规这计策的可能xìng,关键恐怕还是在西山和尚洞的马扩身上。

    思忖良久,玉尹决定还是搏上一回。

    “元则所言极是,那我便使高世光。立刻走一回西山。”

    “郎君,那虏贼真个会坏我大宋根基吗?”

    陈规突然间发问,让玉尹一怔。

    片刻后,他轻声答道:“北方异族亡我宋室之心不死。

    前有契丹辽人,今有女真虏贼……rì后,说不得连那漠北部落。也会成为心腹之患。我大宋四面环敌,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早晚必被那些异族所坏……到时候,千秋基业将落入异族之手,我宋人最终将为异族奴役,便连最后一点血xìng也要消磨殆尽。

    小乙今rì所为。非是为己,而是为rì后谋划。”

    胡祸。历来是汉民族的噩梦。

    从五胡乱华开始,便不断屠戮汉人,陈规熟读史书,焉能不知?

    所谓‘大融合’,不过是后世一种美化。至少在历朝历代的史书里,从未有过如此说法。

    陈规嘴巴张了张,半晌后长出一口气。

    “恨不得杀尽胡虏。”

    如此血腥言语,却出自文质彬彬的陈规之口,多少令玉尹感到吃惊。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元则所言,亦是小乙所想。”

    说罢,他看向陈规。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真需要说什么豪言壮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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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尹却不知,就在他和陈规商议如何解决那两万女真俘虏的时候,在茶楼一隅,一个宋人装束的男子,正紧锁眉头,听着说史先生的故事,脸上露出一抹忧虑之sè。

    未等那说史先生讲完,他便起身离开。

    走出桑家瓦子,他直奔东角楼。

    在高阳正店旁边的一座宅院门口停下,他向左右看了一眼之后,便抬手叩击门扉。

    院门打开,露出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看清楚来人模样,忙把院门打开,请来人进入。

    “郎君情况如何?”

    那人沉声问道。

    “回萧同事,郎君正在屋中听人读书,并无异动。”

    “甚好。”

    那人点头,迈步便往正堂走去。

    没等他走进屋中,便听到屋中传来一阵yīn阳顿挫的读书声。

    他走进正堂,就见一个彪形大汉端坐正中,闭着眼睛,聆听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诵读书籍。

    当来人进屋之后,那大汉睁开眼睛。

    “先生辛苦了,今rì便到这里,待明rì再烦劳先生。”

    这大汉张口便是浓浓的北地口音,而那书生则连忙躬身行礼,“如此小底便不叨扰郎君。”

    而后,他又向来人行礼,“小底见过萧通事。”

    这萧通事,赫然正是女真正使萧庆。

    而端坐在正堂的那个彪形大汉,则是刚被赵桓从牢中释放出来的完颜宗望。

    数月牢狱生活,并未令完颜宗望透出颓废之sè。相反,平添了一种与往rì不同的沉静气质。

    被赵桓放出之后,萧庆没有让完颜宗望居住在驿站。

    他找了个和完颜宗望相貌体型颇为相似之人,在驿站中居住。而后又把完颜宗望安排在这小小的宅院里,派专人伺候。这里面,自有萧庆的主意。原以为完颜宗望会有不满,却未想到他不但听从了萧庆的安排。在安排人伺候的时候,也只讨要了一个使团中的通译。这使得萧庆对完颜宗望,不由自主的多出了几分认识。

    “郎君在这里居住可还好?”

    完颜宗望闻听大笑,“便是那老赵官家的大牢也曾住过。如此幽静之地,如何住不得?”

    “郎君,确是与以往不同。”

    萧庆赞叹一声,便在完颜宗望下首坐下。

    “若是以前,郎君怕是受不得如此寂寞。”

    完颜宗望长出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若你在陈桥遭遇那等阵势,也会做出改变。

    咱原以为,南人懦弱。不堪一击。

    哪怕是在攻打开封时,这念头也未有变化……谁知道陈桥一战,南人竟有那般血xìng。不过区区千人,竟把我大军拖住。至死。未有一人投降。实在令我心惊。

    在老赵官家的牢里,自家便在思忖得失。

    却是咱小看了天下英雄,更小看了南人的血xìng……也幸亏那老赵官家暗弱,便有众多血xìng男儿。也成不得气候。否则的话,若宋金两国交锋,我大金胜负尚在两可。”

    萧庆脸上的笑意,更浓。

    “郎君能由此见识,下次与南人再战,必可一战功成。”

    “嘿嘿。此亦是咱心中所想!”

    完颜宗望说罢,便抬起头来。

    一双虎目,直勾勾盯着萧庆道:“老萧,你今rì来,绝不是和咱扯这些没用的……却不知外面情形如何?咱何时能够启程,离开这劳什子开封?”

    萧庆。沉默了。

    “老萧,莫非情况有变?”

    “郎君所言不差。而今外界,的确是有些变化。

    我之前与郎君言,河北河东两路绿林道,发出绝杀令,要将郎君与两万儿郎诛杀殆尽。也不知是何人发出暗花,传闻多达二十万贯。西山和尚洞的马扩更是大张旗鼓,要与咱死战到底。我猜测,这暗花便是出自开封,可是却查不出线索。”

    完颜宗望闻听,面皮不禁抽搐了一下。

    半晌后,他抬起头道:“不过些许乌合之众,若真打来,便杀个干净。”

    萧庆苦笑道:“郎君说得却不错,可儿郎们手无寸铁,那些盗匪却持有刀剑……从开封一路向北,两千里之遥。沿途山寨盗匪无数,大大小小加起来,便有数十万人。便儿郎们能战,又如何抵得住这许多盗匪?我也正为此,感到头疼。”

    是啊,从开封一路北上,路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