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后也不忍心吧,毕竟他服侍太后很久了…”
“啊…”
围观者中又有人忍不住低声说了几句。太后的脸上杀气一闪而过,低沉地开口道:“不必多说,立刻将这个阉人拉下去棒杀!”
瓦西吓得浑身发抖,号叫哀求了几声,还是被侍卫拉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人前来回禀,说是瓦西已经咽气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和贝希尔互望一眼,相视一笑,此时各自的心情尽在不言中。
这个地方,曾经见证了无数次贝希尔所遭受的屈辱,这一次,终于也见证了一个阉臣的灭亡。
离开之时我看了看玫瑰夫人,她也正好抬头望向我。她的面色泛青,眼神更是狠厉。
这一次,我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大大方方迎了上去。
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这个孩子,玫瑰夫人,我会和你死磕到底!
是夜。
如水一般的月光从镂空的窗格外流泻进来,犹如轻柔的丝网,幻梦般落在了推门而进的年轻男子身上,从他的黑色长袍上一点一点渗了进去,仿佛令他整个人都晕染上了月光的气息。
“贝希尔,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过来。”我笑了笑,“那个舞者怎么样了?”
贝希尔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他那美丽无双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甚至看得见嘴唇上的细纹。
“太后赐了他一杯毒果汁,尸体扔进了黑海。”贝希尔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今天表现得非常好,也不枉我花那么多的心思收买他。”
我微微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无辜的,我们利用了他。”
“许蕾姆,这只是一宗交易。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和我交易,以换取仇人的性命。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根本不必介意。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万一泄露半点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我明白…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我低低道,扭头望向了窗外。这个计划,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顺利。太后既然对同性之间的暧昧这么反感,那么我们就决定从这里下手。贝希尔利用有时可以出宫的权利去打探了肚皮舞首席舞者的事情,原来那位绝色少年还有个在妓院里的妹妹,而他选择成为舞者,只是为了筹到足够的钱为妹妹赎身。但是就在两个月前,他筹够了钱之后才发现妹妹已经被城里一位帕夏的侄子折磨至死。心灰意冷的他想去报仇,却被人揍了个半死,倚靠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报仇。他只能继续跳舞,想筹更多的钱请人杀死那个帕夏的侄子。但杀手们一听是帕夏的侄子却不敢动手,或者就是要价高得他跳一辈子舞也付不出。就在这个时候,贝希尔找到了他,与他达成了协议。贝希尔送上帕夏侄子的性命,而作为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少年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在舞者进宫献舞的那天,少年先借机勾引了瓦西。面对这样的绝色,瓦西这个变态很轻易就上钩了。于是配合好时机,就正好让大家见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太后会彻底厌弃瓦西,也多半会撤去他的职位,但很难担保将来某一天太后或许又会想起他。既然已经出手,就绝不能让对手有再翻身的机会。因此贝希尔又想到了一个绝对置他于死地的后着,那就是事先准备好那样东西,到时再造成血淋淋的场面,根本也不会有人细看这是现场割下还是以前割下的。一旦定罪成秽乱宫廷,那瓦西必然是死路一条。
“对了,那个帕夏侄子的事,没有问题吧?”
“放心吧,我让人做得很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他的家人都以为他是被盗贼所杀。”贝希尔嗤笑一声,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那就好。贝希尔,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这些天你也很辛苦了。”我有些疲惫地说道,尽管今天顺利除去了瓦西,可我却没有任何轻松感,想到另外还搭上了两条人命,心里更是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贝希尔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喃喃道:“许蕾姆,他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点点头,“是的,永远的消失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许蕾姆,他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噩梦…那些日子我…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打断了他的话,“贝希尔,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忘记以前所有那些难过的事好吗?”
他的眼睛里染满了月光的颜色,“我答应你,许蕾姆。只是今夜,今夜再允许我最后软弱一次可以吗?明天开始我会忘记所有的噩梦。”
我无声地叹息着,伸手将他拥在了怀里。他将脸埋在了我的怀里,双肩微微地颤抖着,很快,我就感觉到衣襟被他的眼泪沾湿了。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段对话。
大人为什么哭?
因为疼痛。
可是他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疼痛?
因为有些疼痛并不在身体,而是在心里,当你难过的时候就会哭了。
小王子的诞生
小王子的诞生
瓦西总管被处死后,太后震怒之下勒令后宫进行了一番大整顿,为避免后宫再传类似的丑闻,许多白人宦官被连累降了职甚至有的还被赶出了宫,而黑人宦官则被提拔了不少,在宫里占据了相对的优势。至于贝希尔,非但没有被降职,反而还升任了宦官副总管一职,而就任宦官总管的是一位黑人宦官,这位黑人宦官还是贝希尔亲自向太后推荐的,据说是个非常可靠的人。瓦西之死刚开始在后宫里确实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但很快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们渐渐淡忘了。没有了瓦西的从旁协助,玫瑰夫人似乎也安分了许多,我腹中的孩子总算是平平安安地过了足月期。
这期间,我和苏莱曼还是互有通信,他的每一封信都写得十分详细,我也将身怀有孕的事通过漫画的形式告诉了他,但一直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信。迟迟没收到他的信,我的心里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太后自从瓦西死后也沉寂了一段时间,或许是为自己看人不准而郁闷,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不过这几天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精神,今天趁着天气晴好就将我和达拉玛都叫了去尝试御膳房的新甜品。
太后的寝宫里新添了不少镶嵌着白珍珠贝母的家具,天花板上新装的水晶灯据说是来自法国宫廷。贝母矮几上摆满了新甜品,与这些甜得发腻的点心最相配的就是不加糖的加乌埃。太后对这样的组合甘之若饴,达玛拉也撩开了覆在脸上的面纱,动作优雅地吃了起来。我一抬眼,正好看到达拉玛脸上那道依然清晰的伤痕,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过了这么长时间,这道疤痕只是变淡了一些,却始终消除不了。达玛拉为了掩饰脸上的伤疤,如今只能戴着面纱出行。
“许蕾姆,别愣着啊,你也尝尝看。不过你是孕妇,吃甜食方面还是要节制点,尝几块就行了。”达拉玛微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也拿了一块甜点咬了一口。尽管那甜点甜得令人差点昏迷不醒,可此刻吃在嘴里却好像什么滋味也没有。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达玛拉毁了容以后可怎么办?我该怎样帮她呢?不管怎么样,就算苏莱曼不再宠爱她,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