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瞬间又被拉到剑拔弩张的势头。
丁翎有些害怕会回到几天前不可控的局面,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凌以昀的西装衣角,
“饿了,”悄悄挪动到他耳边,嘟囔出这两个字。
凌以昀顿时便从盛怒中抽身而退。
林朗身上带着浓厚的古龙水气息,凌以昀微微向后仰头,他依旧烦厌地皱眉,
“您到底有何贵干?”
“张市长给了我一个薄面,一会儿我们要共进晚餐了。”将手伸进车窗,怕怕凌以昀的肩膀,林朗潇洒地转身离开。
看着林朗离去的背影,许恒毅猛地一拍方向盘,嘴里小声咒骂着。
丁翎扭头看向身旁的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忽然看见他的肩头上沾了灰,可能是刚刚林朗与他接触时沾染上的。
凌以昀的手依旧握着自己,未曾松开。
他掌心凉凉的,被淡淡的寒意包裹着,但是心头却暖暖的。
不动声色地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掸凌以昀的肩头。
被丁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无意间轻拂过自己的脖颈,很痒的感觉,下意识地侧头,“痒,怎么了?”很轻声地问。
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下来。
她似乎更加凑近,在他的肩头呢喃,
“别动,有脏东西,”对准肩膀上的一个地方轻拍几下,似乎还没有干净。
忽然,丁翎轻吹一口气。
她吹出的风从肩头拂过,轻擦凌以昀裸露在外的脖颈,猛然一瞬间把头缩起来,他难以自持地笑了起来,
“真的痒。”
握住她的手也收紧几分。
“咳,”许恒毅在驾驶座上轻轻嗓子,“走吗?”
“走,”凌以昀居然话语中带着几分欢乐,
“吃饭去吧。”
刚刚被林朗拦下的地方已经离目的地非常近了,车辆重新起步后不过一两分钟便再次停下。
停在一栋小别墅前,似乎是一家私家菜馆,丁翎好奇地从窗外看去。
灯光有些昏暗,三层楼别墅的小花园内有什么植物也看不太清,只隐隐看见大门旁站着几个人,似乎就是在等人,当他们停车后便迈开步子朝他们走来。
“张市长在门口等你。”
许恒毅提醒着后排座位上的凌以昀,催促着他们下车。
丁翎听见身边的男人随意应了声,然后便打开车门,但却仍旧没有松开牵着自己的手,她也不舍得挣脱开,只得随着他挪动身体,有些费劲地从他那一侧的车门俯身下车。
刚刚站稳身体,丁翎整理自己的裙摆,就听见有几个人绕过车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自觉地朝凌以昀的方向靠近一步。
“凌总,”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久仰大名,好久不见呀。”
丁翎定睛一看,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
“张市长,”悄悄俯在凌以昀耳边,轻声提示。
迎面走来的男人习惯性地打算热情握手,伸出来定格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地无处安放。
没想到丁翎却朝着张市长大方地露出笑容,微微颔首打招呼,随后自然地抬起凌以昀牵着她的手,
“张市长握手。”
在他的耳边指引着。
凌以昀便笑起来,松开她的手,朝着面前男人的方向摊开手掌,
“好久不见了,张市长。”
张市长立即大力握住凌以昀的手,“不容易啊凌总,好不容易才约到跟你一起吃饭。”摇晃着手臂,他拍拍凌以昀的手臂,“带的家属不错啊,会办事,还很漂亮。”
松开手后,凌以昀手臂下垂到身侧,丁翎又浅浅握住他的手指。
张市长看在眼里,抬头看看丁翎,随即调侃道,
“小姑娘,是家属吗?”
丁翎掩唇笑着,像是在回答张市长的问题,实际却把皮球踢回去,她云淡风轻地望向凌以昀,
“那得问他了。”
张市长响起爽朗的笑声,他连忙拍打凌以昀的肩头,
“这意思是让你表态了,我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谨言慎行啊,”打趣地说着,“以后翻旧账日子可不好过。”
无奈地笑着,凌以昀手指用上巧劲儿,将丁翎握住自己指头的手拨开,再反手握住在掌心,
“暂时还不是。”
赏识地上下打量丁翎,张市长满意地称赞,
“以后有好事通知我,我喜欢这姑娘,我以后得去讨杯酒喝。”
话语间,一行人边聊天边往屋内饭厅走去。
过门槛的时候丁翎也小心的放慢脚步,轻触他的手臂,
“当心门槛。”
张市长的寒暄对象渐渐转到丁翎身上,
“小姑娘你哪里人?是不是我们关舟市本地人呀?你可得把以昀这种优秀打断青年才俊死死套牢在我们关舟,变成我们关舟女婿才行。”
苦恼地挠头,“我可想了,”丁翎俏皮地说,
“只怪我妈当时把我生在了盛洋市,我今晚就打电话问问她怎么不把我生在关舟市。”
“会说话,我喜欢!”
张市长再次赞赏地点头。
话语间,在饭厅便边的另一个男人便迎上来。
“原来你也是盛洋人,”林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巧了,跟凌总是一个地方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把他往我们盛洋带带。”
视线与林朗对视定格,丁翎清晰觉察到凌以昀的手掌几分收紧,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没有一个人能拴住另一个人的,你得让他心甘情愿。”
众人纷纷落座,除了张市长,还有各路领导作陪,可是丁翎却没有在意那么多,她细心地帮凌以昀整理好餐具,侧身在他耳边低语,引导着他的手感受了一圈餐具的摆放。
凌以昀神情有些不自然地不悦,他似乎是真的极不喜欢在人群中社交,神情冷凝。
在嘈杂的环境中,耳边轻飘过丁翎的声音,
“杯子在这里哦,”顺着她的话,凌以昀松开一直牵着她的手,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
林朗起身,拿起一个透明玻璃制的酒壶,里面装着深红近紫色的葡萄酒,
“非常好的红酒,我自己从盛洋带来的,今天特意提前来帮大家醒好了酒,来尝尝。”
张市长的秘书连忙起身,接过林朗手中的透明酒壶,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他先为张市长倒上,接着再回身给林朗倒酒,随即朝凌以昀身边走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自己身旁停下,凌以昀低声对秘书说,
“谢谢,我不用了。”
秘书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地看向林朗以及张市长。
“来一点,林总特意带过来的心意。”张市长开口缓和气氛。
“抱歉,”凌以昀抬头,面向张市长声音的方向,措辞坚定,不加一丝圆滑,
“身体原因,不能喝酒。”
气氛忽然更加凝固。
丁翎连忙举起自己的高脚杯,主动地伸到市长秘书面前,喜笑颜开,话语俏皮且开朗,
“我想要一点尝尝可以吗?”
市长秘书急忙走到丁翎身边,为她投去感谢的目光。
“小姑娘,你能喝点?”各种餐桌,张市长再次与丁翎寒暄。
猛地点头,“在家也会陪爸爸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却又大方承认,“我也爱喝。”
一整桌人哄堂大笑。
连连点头,“可以呀这小姑娘,”张市长语气兴奋地上扬,
“凌总,这姑娘真不错,以后你就聘了她专门跟着你,高薪把她挖过来。”
落座后难得笑起来,凌以昀温和地回答,
“那不行的,她自己的专业能力非常强,这样天天放我身边是屈才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面前巨大的餐桌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菜。
圆桌中心旋转着的餐台,丁翎都是先将菜夹到凌以昀面前的碗碟内,然后再往自己的碗里送。
清蒸鲈鱼,
她轻一勺,细细检查过没有鱼刺后,才送入凌以昀的碟子里,
“鱼,我看着没刺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点。”
周遭世界纷繁嘈杂,丁翎对他们所讲的内容也不感兴趣,她只是一边环绕着有什么菜,一边往凌以昀的碗碟里送。
他其实吃的很少,丁翎在想是不是不合他的胃口。
拿过一直白灼虾,轻巧地剥开,在酱碟中蘸了一下,放到凌以昀手边的碗碟里,
“虾,我剥好了,尝一尝。”
“谢谢。”每一道菜,丁翎都会听见他礼貌地向自己道谢,可能这一顿饭的时间过去,凌以昀说出的谢谢比吃进去的菜还多。
丁翎好几次都感受到林朗对自己投来的视线,他好似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是当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林朗却又会将视线转开。
很难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不带有任何的攻击性,完全就是满眼的关怀与关注,与平日里和凌以昀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把思绪拉回眼前,
“诶,凌总您是不吃牛肉吗?昨天特意联系我们不要做牛肉,牛油或者牛汤也全都不要用。还有甜品,也让我们少糖,不要做得太甜。”
丁翎诧异地扭头看向凌以昀,他只是神情自若地擦擦嘴角,淡然应合了一句,
“对,我不太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