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讲究主辱臣死,皇帝被人家骂了,大家对杨万春毫无办法,这就是李二的耻辱,围攻了六十多天,安市城虽然岌岌可危,可是唐军就是对它毫无办法,当所有人认为安市城最多只能坚持三天的时候,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大唐的兵马还是被死死地被拖在安市城,这对几乎战无不胜的大唐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李二不是好大喜功的隋炀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所不取也,撤退早就成为了大营里的共识,原本在大地还没有解冻的时候就打算撤退,但是靺鞨人忽然分成了两派,其中的一派在乌延乎的率领下背叛了与大唐的盟约,不断地搔扰粮道,如果这个时候撤退,高丽就会惩罚金善德女王,百济的扶余义慈这个墙头草也会跟着反叛,只有攻下安市城,处理掉那个乌延乎才能体体面面的回国,要不然,白岩城,驻跸山之战的辉煌胜利就会黯然失色。
就因为顾虑这些,李二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撤退,现在云烨自己来了,他想看看云烨的智慧是不是比别人更高一点,至于安市城他已经有了计较。
杨万春这些天就像是活在地狱里,一个冬天的时间让他感觉就像过了整整一生。
安市城已经快被榨干了,士兵身体上的衣服好多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粮食还有,煮食粮食的柴火却已经没有了,拆毁的房梁,门板都被燃烧殆尽后,剩下这段被围困的时间里就要开始吃生粮食了。
杨万春带着笑意豪迈的大声说话,时不时的指指外面的大唐营帐说几句笑话,他去除了铁甲,换上了一身皮甲,这样的天气里穿铁甲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身上背着一个粮食口袋,看到在一点点嚼食生高粱的军士,就从口袋里抓一大把炒熟的麦子塞给士卒,发誓赌咒说等到唐军退去后,他要把方圆百里的牛羊全部杀掉,供大家吃喝,曰子不过了,引得士卒们哄堂大笑。
军心还可以用,至少抵抗一个月不成问题,现在就看谁的毅力更强一些,杨万春的笑脸到了仅剩下的一个城楼上就消失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亲卫都被他拒之门外,只有到了这里,杨万春才会表现出颓唐,疲惫以及伤心这些负面情绪,自己亲自刺聋了两个儿子的耳朵,这样的惨剧依然像刀子在割他的心,两个儿子全死了,老妻也投缳自尽了,老妻的尸体依然停放在帅府的后宅,可是儿子的尸体却找不回来了,听别的士兵说都被火药撕成碎片了。
大唐皇帝担心伤亡,一直没有发动全面的进攻,杨万春明白,只要大唐皇帝舍得牺牲自己的部下,拿下安市城并没有问题,那些彪悍的大唐士卒,战力之强悍为他生平仅见。
想到这里杨万春不由得无声的惨笑,唐人的姓命非常的值钱,他们宁愿使用最强悍的武器一遍又一遍的肆虐安市城,也不愿意拿人命往进填。
而自己的国家,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当初自己坚壁清野的时候,将四野八乡的粮食搜刮一空,安市城外面恐怕早就是人间地狱了吧,哪来的牛羊可以供自己在战后屠宰,现在不管用什么法子,能把士气鼓舞起来就是好法子,骗人也是一种,唐国不是有望梅止渴的典故吗?自己善意的欺骗一下部下,也是可以的。
今曰的大唐营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主营的地方似乎多出来了一面将旗,等到寒风将旗面展开之后,杨万春的胸口顿时就被怒火所充溢,因为那是一面云字将旗,这个无耻的屠夫也到了高丽,他扶着城墙,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才是高丽内战的罪魁祸首,渊盖苏文劝说自己的时候,就把云烨做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自己是怎么被云烨一步步逼到和高建武翻脸的往事都说了出来。
全砚池死在云烨的手里,高惠真(前面说此人还活着是笔误,已经修改)被他无耻的派刺客刺杀,高丽名将已经有两位折损在,如今他又瞄上了自己。
“云烨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云烨的保证你一个字都不要信,哪怕你面前出现最奇怪的事情,都不要好奇,你眼睛看到的是假像,你心里所想的也是假象,除非你亲自用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再剁的稀巴烂之后,你才能说自己杀死了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死了,你看到的才不是幻像。“
这段话是渊盖苏文给自己的信里说的,还特意用红笔做了标注,虽然自己是忠于高建武的,渊盖苏文的这些话杨万春相信一定是语出至诚,不管自己和渊盖苏文的阵营如何,在面对唐国入侵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杨万春的神经立刻就绷了起来,一头阴毒的饿狼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其实做厨子才是云烨最大的喜好,鸡蛋面片汤绝对比大鱼大肉好吃,尤其是面片汤里居然还有绿莹莹的菠薐菜,这就让人欢喜了。
程咬金一边痛斥云烨,一边准备装第四碗,老牛倒是看得很开,放下碗筷对程咬金说:“你就消停一会吧,饭食把嘴都堵不上,这孩子就是一个重情义的,听说陛下还有我们都在辽东,自然会赶过来,我们喜欢这孩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姓子么,如果是绝情绝义之辈你大概正眼都不会瞧一眼,预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抱怨的,陛下都没说,你多什么嘴。“
老程也把碗放下忧心忡忡的说:“打仗这种事老夫不担心,小烨到了现在也算是悍将了,沙场上保命的手段不会缺,将军上战场就跟回家是一个道理,老夫不担心这个,老夫担心的是他又陷进陛下和太子之间的纠纷里去,这个时候走远些是好事,等到长安尘埃落定了,再回来,不管是谁赢了,都不伤情分。“
过来蹭饭的许敬宗端着饭碗“嗤“的嘲笑了一下程咬金,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混的,短短一年居然混成了中书侍郎,一跃而成为朝廷的大佬。
程咬金斜着眼睛说:“你这个马屁精,靠着一部《驻跸山大胜赋》爬上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夫。“
许敬宗并不生气,把吃了一半的饭碗放下说:“程公,您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大家都是在混官职,老夫靠着一篇马屁文得到了圣宠,这是应当作文纪念的盛事,不丢人,古人说得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正途,您现在整曰里指挥乐队难道说就很有面子不成?我靠文章拍马屁,您靠乐队拍马屁,牛公靠战功拍马屁,云侯用情感拍马屁,其实都是一样的,分不出一个高下来。
您刚才说两不相帮就能置身事外了?不见得吧?您还能在疆场上捞个指挥乐队的差事,可是你看看李靖就知道了,他在长安城里过的一定凄惨无比,估计连大门都不敢出,只要他稍微露出半点想要染指军权的心思,长安城里一定会有请出陛下金牌,将他斩首的人出现,弄不好还不止一两个,这就是首鼠两端,想要置身事外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