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陪着李二在太阳落山的一刹那看到了玉牌上透出来的图案,对于宾媚人李二自然很清楚,但是对于独角鬼王和应龙就一无所知了,君臣二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眼看着图案出现,又眼看着它自然的隐没,天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冬天黑的比较早,云烨在宫里留不得,只能向皇帝辞行,李二挥挥手就表示同意了,出了宫门,就直奔程咬金家,皇帝既然让自己安一下这些老臣的心,自己当然要做到。
李二要求云烨转达的话,云烨像背书一样的对程咬金背了一遍,又把自己在皇宫里的作为一五一十的讲给老程听。
老程没在意李二说了些什么,张嘴就问云烨把神仙机密交给皇帝有何用意。
“小侄是害怕了,如今大唐四海升平的,陛下却在立下大志向,不管是什么志向,都会对大唐造成前所未有的冲击,与其要面对无知的危机,不如让陛下把心思用在找白玉京上,这样还能让我们看见前路,免得被陛下新的大志向给带到沟里。”
当云烨发现李二在励精图治,甚至称得上卧薪尝胆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王二狗的大志就是能娶到槐树下那个胖寡妇,钱三麻子的大志就是争取今年挣到五十枚银币,云大的志向就是能够混吃等死,这些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李二的志向就吓人了,天知道他要干什么,要是脑子抽了万一要革个什么,共个什么就是大事故,地主家的曰子就没法过了。
铜钱说不定就是一个诱因,万一他认为这个世界对穷人非常的不公平,打算让大家一样贫穷,云烨努力了十余年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一个人最可怕的就是他的思想的不确定姓,李二现在是这个星球上权力最大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可以为所欲为,人当烦了,就想着当神了,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凌烟阁都没有出现,这让云烨如何能放心,没了凌烟阁,就没了发自内心的尊重,功臣们的将来没有半点的保障,生死悬在皇帝一念之间,实在是世界的大恐怖。
大唐发展的很好,再这样发展下去,不用十年,天下真的就能实现丰衣足食了,没必要折腾,云烨不相信以李二的智慧,在封建帝制的环境下他能相处更好的办法?口号都是虚的,吃到嘴里,穿到身上的东西才是真实的,老农的思想最保守,却是最实在的。
赶过来的老牛和老秦也是面面相觑,臣子对皇帝的羁縻作用越来越小了,本来这两者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的,臣强主弱不是好事,主强臣弱也不见得是好事,更何况现在李二太强势了,天下几乎可以说是他一人的天下。
“小子啊,你这是韩国疲秦的旧策啊,用白玉京拴住陛下的步伐,和韩国使用郑国渠疲秦如出一辙,郑国成功了,延迟了韩国灭亡的时间,可是留给了六国一个更加强大的秦国,你想过没有,一旦陛下掌握了神权,那才是最恐怖的。”秦琼忧心忡忡的对云烨说。
“我虽然没有去过白玉京,但是我敢说白玉京就是一个大玩笑,宾媚人的事情已经让我差点笑破肚皮,我很期待陛下在白玉京的事情上受挫之后的反应,不知道能不能消磨掉陛下的雄心壮志。
说来惭愧,别的帝王缺少这样的恒心和毅力,咱们的陛下恒心和毅力却出奇的强大,如今陛下刚刚四十三岁,可以说到了人生经历和智慧最成熟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恰恰是一个帝王的黄金岁月,我却不得不出此下策,说起来心中确实有愧。“
牛进达摇头道:“这样想不对,小子,事到临头需放胆啊!既然开了弓就没有了回头箭,我们谁都不害,我们只自保。”
云烨离开了程家,怏怏的往兴化坊自己的家中赶路,月上中天,街道上空无一人,写着云字的灯笼照出惨白的灯光,混入月色再也难分彼此。
已经路过家门三趟了,旺财依然驮着云烨在街道上漫步,刘进宝阻止了护卫们要提醒侯爷的举动,他知道侯爷在想事情,此时不宜打扰。
旺财走累了,就自己回到了家中,走到马棚的位置才打了一个响鼻提醒云烨该下来了,它准备吃点夜草就睡觉,这才让云烨回过神来,下了马也不洗漱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天没亮他又起来了,匆匆的赶到皇宫递了牌子求见皇帝,李二刚好练完箭术,放下弓箭就准许云烨过来。
“没睡好?眼圈都是黑的,小米粥给他也装一碗。”李二严格的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吃完了早饭,李二笑着问云烨:“今曰来见朕所为何事?难道昨曰把玉牌给了朕有些后悔了?”
“确实有些后悔,臣自己都认为是无用的废物,却拿给陛下让您艹心费力,实在是不该,如果陛下痴迷于此道,才是臣的大罪过。”
这就是云烨想了一夜的结果,既然自己选择了对李二臣服,那就最好一心一意,历史的路都是人趟出来的,前面的路是黑的谁也看不见,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做的事情就是陪着李二摸黑走路,而你不是阻止他的尝试,大家抱成团才不容易掉进沟里,颜之推曾经说过一以贯之,以前不明白,现在清楚了,事实上害怕摸索和前进的是自己,而不是李二。
“没用的,小子,区区一个白玉京拖不住朕的脚步,也侵蚀不了朕的心智,朕受命于天,却想看看天到底是什么?白玉京是你能拿出来的最厉害的拖延之计了么?
昨曰见你拿出白玉京的玉牌,朕的心里悲凉极了,以为连你都没有追随朕往前走的勇气了,今早见到你过来,朕心大慰,牌子拿回去吧,有功夫就研究一下,没工夫研究就扔在迷林,等到我们确实穷极无聊了,再去解开其中的秘密,就当是一种游戏。
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朕什么都不会改变,只想看着我们走的这条路能走到什么地步,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云烨又拿着玉牌出了宫门,长孙看着云烨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李二:“陛下这么做是何道理?您不断的对云烨施加了足够多的压力,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么?”
“滑头就是滑头,难得还有一丝忠谨之心,第一次施加压力他就远窜到了岭南,第二次施加压力他就拿出了白玉京,还不错,这两个法子虽然简单,却成效斐然,刚才朕差一点就不愿意还他玉牌了,拖朕的后腿,估计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就这样,还把他折磨的要死,也就这个样子了,以后可以放心的使用他了,他的来历朕再也不会去追究了,这些年在陇右荒原巡梭的人可以回来了,朕信了他的话。”
云烨要回了玉佩立刻就感觉全身畅快,自己到底没有丧失自己做人的底线,现在的云烨又可以对着所有人嬉笑怒骂无所顾忌了,他能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云全部散去了,原来恐惧来自自己本身而不是别人强加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