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作者:烽火戏诸侯

    之前的桃花内容会进行修改,人名地名以及情节设定都会有所更改或者补充。天籁小说

    陈青牛这用心一瞧,就瞧出门道学问了。无论品相还是材质,都要出那面伪造的报春小鼓一大筹。

    总之,肯定是好东西,可到底有多好,陈青牛吃不准。

    这一刻,陈青牛不由得想起了那位谪仙人,不知她如今是否已经与那位小天师重逢。

    也不知她腰间那枚青色小葫芦,是否装满了酒。

    年幼白蛟打量着这位魔头的脸色,一咬牙,竭力挤出一个谄媚笑脸,僵硬且肤浅,怯生生问道:“你喜欢小丫鬟?”

    陈青牛指了指木匣,后知后觉的白蛟小鸡啄米道:“我给它取名小丫鬟,里面装满了七彩琉璃珠子,漂亮极了!”

    陈青牛嘴角抽搐,如遭雷劈。

    琉璃珠子?此物在世俗凡间算是奢侈物品,唯有朝廷官窑才能煅烧,可惜属于典型的人力之物,于修行一途最是没有裨益,除了用以遮奢豪宅的炫耀装饰,也就剩下有些女子的情有独钟了。眼前这条白蛟,恰好就有此癖好。

    陈青牛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嗓音温柔,笑问道:“那匣子里原本装了什么?”

    年幼白蛟察言观色的火候还是差了些,兴致勃勃道:“原本簇拥着密密麻麻的细针,难看死了,在我百岁生日的时候,便让娘亲帮我将那些小针取出丢了,换成那二十多颗琉璃珠子。”

    她犹豫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有些幽怨委屈,然后大袖一挥,打肿脸充胖子地故作豪迈道:“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好了!”

    她心疼得厉害。

    只是从小娘亲就告诉她一个道理,天底下的便宜不能都占了,要不然老天爷会不高兴的,老天爷一不高兴就要打雷,一打雷,就又要劈死那些个湖里的小蛟、山里的蟒蛇……

    陈青牛也心疼得厉害,甚至比蛟龙犹有过之。

    这方匣子,若无意外,便是古书记载的“小剑冢”了,最适宜养剑,且能够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养剑数十,甚至百余!

    须知世间养剑器物,根据典籍记载,总计三百二十余种,其中以紫金葫芦和甘露瓶为佳,桃木树芯尤为上佳,又以一切“方寸”堪称最佳。

    只要是以方寸二字作为前缀的玩意儿,就都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心头好。

    龙虎山第二座镇山大阵,便是一座方寸雷池,据说极小极小,小到了能够被掌教天师托在手心。

    有位行走四方的无名僧人,相传行囊中搁放有一座方寸山,一经祭出,便巨大如通天山岳。传播佛法之时,不知为何金刚怒目,曾经差点以方寸山镇碎大宋王朝的大半座京城,若非三位巅峰修士联袂扛下那座下坠山峦,否则那就真是一场百年难遇的人间浩劫了。

    在各大深渊龙潭大肆,搜寻捕捉蛟螭,豢养在一只盛满水的白碗当中,至于那只白碗的质地,显而易见,绝不会是寻常百姓家中的白瓷。

    天龙寺主持方丈,悟有一门神通,方丈之地,自成小千世界。

    由此可见,“方寸”二字,在修士眼中,几乎就等同于至上法宝。

    人人梦寐以求,而又人人苦求不得。

    然后,那些养育了不知千百年的“飞针”,给这条小白蛟丢弃,换成了漂亮的琉璃珠子……

    陈青牛捂住心口,眼神很是忧伤啊。

    陈青牛深呼吸一口气,问道:“商湖底下,还有没有残留下来的诸神箭矢?”

    当年凉王驱使麾下精兵悍卒,与那条尾大不掉的母蛟死战到底,商湖之战,惊天动地,诛神弩射出无数根箭矢,事后藩王府和当地官府动用善游之人和府上修士竭力搜寻,但想必仍会有所遗漏。

    作为国之重器的诛神弩,大如床子弩,小如臂张弩,真正的杀手锏只在于那种弩箭,朝廷管制极严,每枝箭矢都篆刻有工匠姓氏和库存编号,若有遗失或是盗窃,一经现,主管官员一律斩立决,无需交由刑部审议。

    小白蛟嚅嚅喏喏,显然不太情愿,可又不太敢说谎话,就只好装起哑巴来。

    陈青牛想了想,告诉自己,今日仅是养剑小匣一物到手,已算福运非凡,见好就收吧。

    原本不过是这笔大买卖的小小添头,获利之巨,竟然要远买卖本身。

    气数气运一事,经不起挥霍。

    小心积攒起来,莫要一气用完,方是大道正途。

    “那珠子暂借你便是,放宽心汲取其中精华,我与人做买卖,从来最讲公道……我去去就回,还有些事情要敲定尾……”

    陈青牛突然转头望向窗外,轻轻撂下一句话后,就带着谢石矶起身离去。

    小白蛟愣在当场,许久才回过神,却现自己动弹不得。

    它最终停下徒劳无功的挣扎,伸出一只手掌,贴在高耸的胸脯上。

    世间骊珠大致分两种,一种是蛟龙颔下宝珠,是蛟龙精元汇聚所在,如一颗悬挂于秋枝的硕果,龙死则散,极难保存。或是龙之眼球,天然能够长久存世,用途众多,相传放置于书房,能够涵养一家一姓之文气文脉,若是研磨成粉,不但明目,还能让人看见阴间事物。

    小白蛟摸着自己心口,感受着在气海中温暖流转的珠子。

    她,或者是它,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楼船翡翠,不如远处那艘樱桃的富丽堂皇,以素雅见长,两相比较,如小家碧玉与大家闺秀相邻,略逊一筹。

    顶层一座船舱的靠窗位置,有位两鬓霜白的青衫儒士,正与体态丰腴的青楼美人相对而坐,每当前者悠悠然饮尽一杯酒,后者便为其续杯添酒,酒气弥漫,可谓红袖添香。

    老人容貌平平,神色近乎木讷,像是个没有功名傍身的穷酸儒生,上了岁数,且不管是不是力不从心,仍要临老入花丛一回。

    女子并非楼船的当红清伶,缘于老儒生虽然凭借一幅行书字帖成功登船,却得了较为下乘的评语,翡翠这边自然不会隆重对待,抛媚眼给瞎子的勾当,没谁愿意。

    花甲之年的儒士微微抬高视线望向窗外,窗口正对着那艘樱桃的一侧船舷,灯火辉煌,常人却难以看清船上景致。

    她只当是这位老头儿心有不甘,艳羡着那艘楼船上的风花雪月,青楼女子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却媚意不减,弯腰倒酒的时候,可怜抹胸无形中愈绷紧,那一大片雪白,瞬间挤压得颤颤巍巍,动静相宜,诱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