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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的大雨在东北峰的上空足足倾泄了有三个时辰,才停息住,而这时候东坡蓄积的湖水,足有三十五六米深——湖水超过大坝足有二十米,硬生生被玄骧辟水阵拦截住。
谁都不敢想象,在玄骧辟水阵突然撤走,一两千万吨的湖水在倾刻下灌泄下来,被压制在峡谷里无法突围的十数万人马,将面临何等恐怖的灭顶之灾?
虽然拓跋昊、拓跋旗、左阳等强者,是不会畏惧滔天洪水冲击,但他们回去,要如何去面对数以万计的族人的妻儿老小?
而且这八万战兵又是诸部族最后的精锐所在,要是让一场洪水都冲干净,拓跋部、克烈部在瀚海草原还要怎么生存下去?
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里即便有再多的愤恨,他们要不想所有的筹码都输掉,此时都只能忍辱求存,接受陈海开出的所有投降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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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收住后,碧空如洗,万丈穹苍,陈海等人凌空站在东北峰的上空,眺望远处的潼河滔滔河水由南向北,连绵而去。
再往北二百多里,浑浊的河水汇入蔚蓝的瀚海之中,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横陈上百里,在海天之间来回游荡。
很快就看到数十杆巨帆扬起,八艘二十余丈长的大船缓缓驶离潼河西岸,同时也有七八十艘渔船改造的运输小船一起向潼河东岸而去,表明拓跋部在西岸的兵马,放弃在关键之时抢渡潼河的努力,表明拓跋部在西岸的十数万兵马,在投降协议完全执行之前,将成为铁崖部的人质。
十几里宽的潼河,这些船只很快就渡了过去;此外,藏在白水河口内侧的草荡子深处的数百木筏,也一并往河口方向这边汇聚过来。
看到这一幕,站在陈海身侧的齐寒江咋舌说道:“幸好爷您更阴险,一开始不用辟水阵,就是要麻痹这些孙子——要不然的话,让这帮孙子狗急跳墙,还真有可能让他们逃脱升天啊。”
“你就是夸我,还是骂我?”陈海瞪了齐寒江一眼,骂道。
“这当然是夸爷呢。”齐寒江厚着脸皮说道。
苍遗、阎渊他们皆是哈哈大笑。
阎渊他们都是深知用兵的人,知道真要在他们又没有在两翼山岭形成稳固的防线之前,就将辟水阵拿出来,拓跋部在西岸有八万精锐能拼死一搏,即便他们最终能打赢这一仗,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
而陈海在东坡峡口缓慢筑坝,就是要让拓跋部误以为他们还有时间,误以为他们即便无法从两翼山岭突围,还有足够的时间能造出更多的船及木筏强渡潼河。
而现在,拓跋部彻底没有谈判的余地,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当前的战局,阎渊也是觉得畅快无比。
铁鲲、铁都虽然有些不想将拓跋部的精锐放走,但他们知道,这已经是陈海为他们争取到最好结局,他们不能贪婪太多。
过去两个多月,虽然两边都在争夺东北麓的山岭,但双方都留了余力,战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而铁崖部则利用这样的紧张势态,将潼河以西更多的中小部族蛮勇,整合到铁崖军之中。
两个多月的鏊战,铁崖军伤亡也累积数千,但兵力始终保持在六万之上,而且经历如此强势的磨合,不仅铁崖军的战力更强,而铁鲲及铁崖军的直系蛮将,对铁崖军的掌控力变得更强。
作为受降的条件,拓跋部还要将他们从潼河以西部族征调的蛮兵都交出来,到时候也会整合到铁崖军之中,到这一步,铁崖部在尧山也算是真正有些根基了。
很快,数百只木筏在潼河东岸都照之前的约定燃烧起来,七八十艘小船,则逆水而去,将撤回到定波湖去,唯有八艘巨舶丢弃在东岸河滩上。
齐寒江指着对岸的那八艘大船,大声道:“爷你看,拓跋部那些孙子不守信用啊,将这几艘大船停在东岸,难道还想趁我们不备,再偷渡到西岸来反咬我们一口?”
看着咋咋呼呼的齐寒江,陈海扶额不已,解释道:“这几艘大船乃是仓促间建造,用不了久船板就会渗水变形,看似大,却载不了多少人及货物就会沉没——拓跋部或许是想保留这几艘船,在两岸用于运输一些必要的物资吧……”
齐寒江哪里知道有这些讲究,听陈海一解释,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我也是害怕拓跋部搞什么其他的小动作,以防万一嘛,嘿嘿!”
阎渊等人都忍俊不禁,苍遗拂着须髯笑着说:“寒江虽然鲁莽,但想的也不差。为了绝了对方的心思,还是让我一绝后患吧。”
说完飞了出去,浑身一抖,显出蛟龙真身,真元催动之下,一个云团迅速成型,道道紫霄神雷劈下,直将那几艘船都劈的杆断桅折,不多时道道火光从船身冒起,在水面中烧成一片。
拓跋昊、拓跋旗等人看着对岸熊熊燃烧的船只,都叹了口气。
接下来,除了拓跋旗、左鹫等将,继续留下来统领十数人马当人质,以免再闹出来什么乱子,左阳、拓跋昊等人,就都离开西岸,渡潼河而去。
这次拓跋部大败亏输,整个瀚海东岸必然会有一番动荡,拓跋昊、左阳还必须要赶回去坐镇了,以保证后续的投降协议执行不出什么岔子。
御风而起,站在高空中,拓跋昊回头看去,这时候铁崖部在东北峰东坡,也开始在缓缓的降低水位。
接下来,拓跋部除了保证必要的随身兵甲,所有大型攻防战械都要毁掉,还要将从潼河西岸部族征调的蛮勇以及西岸的四万多奴隶都要交出来。
这等小事就不再需要陈海他们再亲自到现场监督——西岸部族的蛮勇,将由铁崖军在北岭负责接受;四万多燕州苦奴,则由黑燕军在南岭负责接受。
齐寒江总担心拓跋旗会搞什么手脚,特意赶到北岭铁崖军修筑的坚垒,参观接收过程。
齐寒江目瞪口呆的看着万余蛮勇毫无悲戚之感,井井有条排着长队,沿山岭小道慢慢的走进防垒,接受处置。
“这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齐寒江站在铁鲲身边,看着寨墙下的这一幕,喃喃道:“他们和我们打了这么久,不知道结下多少深仇大恨,但看他们一点儿都不抵触咱们的收编啊。”
铁鲲叹了一口气,笑道:“不要说普通将卒,即便是我们,又有谁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多的人都不过随波逐波而已。此时他们的部族都归附尧山了,那他们的根就在尧山,空抱仇恨又有何益?再说了,草原上血腥征伐,这些年都没有停息过,不过是今天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杀杀不休,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言?”
“……”齐寒江也是微叹一气,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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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河西岸一切都井井有条,但是在东岸还是出了一些岔子。
有两个部族,仗着拓跋部新败,战力不想交出自己的部族中的奴隶。
此时拓跋昊就显示出自己强硬的一面,一声令下,先将这两个部族征调的蛮勇就地灭杀,接着率领大军将两个部族族男丁屠戮一尽,老弱妇孺充作奴隶。
这时候整个瀚海东原才想起来,拓跋昊当初只是一个小部落的时候,就敢在定波湖旁悍然修筑白水城,经历数十年的血腥战争,硬生生的确立起拓跋部的霸主地位。
两个部族数万男丁的鲜血,让瀚海东原几个蠢蠢欲动的部落瞬间清醒了过来,本身他们还想藏匿几个娇媚的女奴,此时也统统都献了出来。
同时陷入惶恐之中的还有沁海渡口附近的十几个部族。
拓跋部此时看似吃了大亏,但看拓跋昊的样子,大家都猜想他们必是不甘心的,将来铁崖部和拓跋部必然少不了还会再有摩擦,这些部族的聚集地将来无疑就是两部争战的前线。
这些部族最终还是选择西迁尧山,归于铁崖部的庇护之下,离开这日后注定的是非之地。
随着第一批两万多人族奴隶的交付,证明了拓跋部此时彻底选择低头。鹤婆婆还专门在万丈高空中将瀚海东原巡视了一遭,看到广袤的草原上,一队队的奴隶犹如乌云一般,缓缓的向潼河东岸移动。
战局已定,不仅魔猿城眼下是百废俱兴,黑燕军残族以及大量的燕州苦奴,要穿越茫茫草源,渡过潼河,不断的往南面的首阳山聚集。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将海陵原的防务,全部交给铁崖军第一大营、第二大营驻守,阎渊先率黑燕军南下,提前为数十万人族在首阳山渡冬做准备。
虽然陈海已经下令龙骧大营往首阳山运送了数百万斤粮食、十数万套御寒衣物、毛毡,也将四艘风焰飞艇秘密调给黑燕军使用,但这个冬季总计有六七十万平民,要迁到首阳山安置,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一阵凉风刮过,此时已入深秋,瀚海草原已经不复青葱一片,开始枯黄了起来,而这时候,在尧山以西千余里外,有一队千人规模的兵马,正往尧山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