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约接完电话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站得手脚僵硬了。
她背后的帽子突然就被他扯了一下,温景然拎着她的连衣帽,看她冻得通红的脸,蹙眉问她:“冷不冷?”
那语气,冷冰冰的,比刮在她脸上的风还凉。
她费了老大劲来赴的约,结果被放了鸽子。可又不能怪甄真真,她这会郁闷得眼眶热热的,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揉揉眼。
温景然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回答,有些无奈地低叹了一声:“还没我高,怎么比我还犟。”
应如约后来想起来,觉得温景然那时候一定是在夸奖她。
除夕夜,街道上都没多少人了。
温景然也没兴趣陪她去江边吹冷风放烟火,穿了几条巷,带她去了台球馆。
即使现在想起来,应如约也觉得温景然很神奇。
明明穿上白大褂后,清冷又禁欲。
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行业精英。
可脱下那件白大褂,S市老城城区和开发区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温景然比她这个本地人还要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应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应如约真的觉得他就是在S市这座钢铁城市里流浪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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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摸到球杆,应如约忍不住用球杆在手心里摩挲了下。
在A市读研究生时,临床实习压力大,如约除了偶尔会和同事一起聚聚以外,最大的放松就是打球。
台球就是其中之一。
教她台球的,是沈长歌,神经外科主治医生。
应如约有心让温景然见识见识她的进步,开球后,一连三竿,尽数击中。
温景然握杆立在一旁,缓缓地眯了眯眼。
等应如约脱杆后,他才提着球杆上前。
莫名的,应如约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有了这种感觉,应如约再看温景然时,总觉得他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到嘴边邀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很自觉地站得远远的。
温景然的身材修长挺拔,即使俯低了身子也像是随时展翅的鹰鹞。
应如约看着他撑起手架,压低的身体线条犹如笔直的直线,抵着桌面的手肘微曲,也没见他怎么用力,手中球杆快速推出,那白球撞着桌壁弹回来,瞬间击落一球。
那清脆的落袋声,莫名的听得应如约齿锋一痒。
然后,如约就看见他一个一个毫不客气的,把台球桌上剩下的所有台球尽数扫落,再没给她上场的机会。
以应如约多年来对温景然的研读,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判定……温景然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可问题是……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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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过饭,已经错开了下班高峰期。
车上路后,再没有傍晚时的拥堵。
说起来,S大附属医院距离御山是真的很远,城市里交错的路线七拐八绕,光是红灯,就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
碍于司机情绪不佳,应如约一路上都没敢开口说话。
眼看着就快要平安到御山,温景然却忽然的,靠边停了车。
应如约正透过奶茶杯透明的密封口用管子去戳沉在杯底的仙草冻,见状,抬起眼,看了看车窗外。
认出这是御山北门外的隔街的路口,顿时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温景然熄了火,他松开踩着刹车的脚,掀开储物盒盖,拿了一包烟。
烟盒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被他重新抛回储物盒内。
这突然的举动让应如约止不住有些紧张起来,无形之中仿佛他周身的气场又开始从四面八方压迫她,让她开始喘不过气来。
她翳了翳唇,降下大半的车窗:“想抽烟的话,可以抽。”
车窗外有夜风拂来,将她鬓间几缕散落下的头发拂至她的鼻尖,唇角。
温景然看着她用手指拨开那几缕发丝别至耳后,抬眼看他时,那双眼睛被路灯点得漆黑明亮。
他忽的,有些想笑,笑她一如既往的胆小。
起初,碍于应老爷子等众位位高权重的长辈在列,饭局刚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讨论学术,交流病例。间或有人歪题,也只是唏嘘下某些极为个性典型的家属。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风向一变,从医生职业风险过渡到了医生目前的就职情况。
理所当然的,席间唯一一位不隶属于s大附属医院的应如约就成了众人的关切对象。
温景然的这些同事,性格热情,又善活络气氛,即使是这种明显想要八卦下的氛围里,也让如约生不起半点排斥之心。
如约放下蟹壳,边用湿巾擦着沾了油腻的手指,边笑道:“我不想离家太远,已经给s大附属医院递了简历。”
众人纷纷附和,一部分人安利医院的福利措施和办公环境,一部分人则打趣温景然:“小师妹一来,你这做师兄的可要帮衬着。”
温景然正敲碎了一根蟹螯,他手指修长,不知是否因长年消毒的原因,手上的皮肤如白玉一般,此刻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手指沾了少许蟹螯金黄色的润泽,看上去竟格外诱人。
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大半蟹壳露出完整一簇蟹肉的蟹螯放入如约面前已堆积了不少蟹壳的碟子一侧,然后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神清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她,随即往她手边的湿纸巾瞥了眼。
如约立刻会意,大方地把整包湿纸巾都递了过去。
应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如约侧目看去,便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这处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如约性子不够沉稳,若真的到附属医院当职了,尽管锻炼她。”
如约默了默,决定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讲话的好,捡起温景然放在她碟子干净那侧的蟹螯默默咬了口。
蟹螯蟹肉饱满,入口便是满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就着手边的椰汁,轻抿了口。
后来再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