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芸汐看着百里茗香,心疼之余,也思考了不少问题。
就百里茗香服毒的时间看,最早的一种应该是五岁的时候服下的,百里茗香今年二十岁,也就是说十五年前龙非夜就需要美人血了,那时候龙非夜才八岁吧。
是他养的美人血,还是他那来自唐门的亲人养的美人血呢?
养美人血又要做什么?
十三年前,龙非夜也才十岁吧,先帝爷还在呢,他拿什么收服百里将军?
又或者,百里将军和唐门有关系?
百里家族到底有多忠心于龙非夜,或者说有多忠心于唐门,才舍得让女儿自小吃这样的苦头。
“王妃娘娘,殿下手下的毒师已经把能用的慢性毒都用完了,从此以后,还得劳烦王妃娘娘帮茗香配药。”
百里茗香的话将韩芸汐从千思万绪中拉回来。
“龙非夜要美人血做什么?”
韩芸汐一直以为《上古毒经》里记载的美人血不过是传说中的事罢了,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可怕的事情。
“这是秘密。”百里茗香淡淡回答。
韩芸汐生气了,“既请我来,又不告知真相,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王妃娘娘,你不是帮我,你帮的是殿下。”百里茗香很平静。
“所以,你真没打算告诉我喽?”韩芸汐认真问。
谁知,百里茗香却笑了,“王妃娘娘,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你若想知道,得亲自去问殿下了。”
百里茗香看得出来韩芸汐不怎么高兴,她知道,如果她不解释的话,韩芸汐必定会误会的。
她并不是拿“秘密”向韩芸汐示威什么,她确实对为何要养“美人血”一无所知。
她只记得小时候,父亲将她带去给唐门的一个女人,一个可怕的女人。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要经常吃毒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只知道药好苦好苦。
她很害怕那个女人,说个“不”字都不敢,每次吃完药都要偷偷哭好久。
她恨死父亲了。
七岁那年,那个女人死了,她开心坏了,以为永远都不用吃药了。可谁知道父亲去接她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大堆药回家,强制她按时服用。
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那是毒药了,因为她开始会不定时毒发,经常会疼到呕吐,疼到晕厥,她一直以为她会在疼痛中死去的。
可是没有,她至今还活着。
她恨过,怨过,试图逃过可惜都无能为力,父亲的命令是军令,铁如山,她只有服从,没有违背的任何理由。
十三岁那年,她企图自杀,她一头栽入后院的荷花池里去,却被一个大她三岁的少年所救。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天的样子,那一身紫衣高冷尊贵,那一张俊脸惊若天人,那一双眼深邃神秘。
他将她救上岸,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还不能死,活下去。”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任由她怎么询问,他都一言不发,他一缄默,足以寂静整个天地。
那之后,每天傍晚他都出现在池边,寂静地坐上一两个时辰,像是发呆,又想是在思索。
她也每天都去,有时候提早守着,等他。
她跟他说了好多话,把这些年来的委屈,疼痛全都告诉他。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总之,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句话都没回答她过。
甚至,有一次,她很大胆地告诉他,“你带我走吧,带我远走高飞。”
无奈,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想,他没让她闭嘴,便足够了。
后来,他就突然不来了。
她每天都去等,等了三个月,有一天父亲带她去秦王府拿药,她才知道,原来救她的人就是百里将军府的正主,是百里家族世代都要效忠的主人,秦王龙非夜。
有时候,喜欢就是只需要一个瞬间,她承认自己一见钟情了。
有时候,爱上需要好几年好几年,这些年来,她爱得无声无息。
爱他的方式唯有一种,按他当年救她说的话去做,不能死,活下去。
就连父亲都不知道养美人血真正的用途是什么,她更不会知道。
她只知道这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百里茗香给予韩芸汐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她怎么都理解不了这个女人不知道“美人血”的用途,却还心甘情愿吃那么多苦养毒血。
她原本想问一问是不是和迷蝶梦有关,可细细一想,或许龙非夜并没让百里茗香知晓迷蝶梦一事,所以,她最后什么都没多说,也没多问了。
这件事,还得去找龙非夜问去。
“你父亲不心疼你吗?”韩芸汐忍不住问。
“百里将军府每一个人都愿意为殿下效劳,哪怕付出生命。”百里茗香说得很认真。
“王妃娘娘,殿下说了最慢三年内要养出美人血,请尽管开药。”
养成美人血需要三百种毒药,这么多年来,百里茗香才服了八十多种,如果按之前的服药速度,得多少年才能达到三百种呀?
秦王殿下找韩芸汐来,也是想她配出适合的慢性毒药,缩短时间吧。
韩芸汐眉头紧锁,“我不想害人,这件事我得问清楚。”
百里茗香没想到韩芸汐会说这样的话,她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王妃娘娘,你并非害我,或许,你是在帮我。”
如果三年里能得到解脱,那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只是,她也不知道解脱之后是不是永远都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身为毒医的韩芸汐比百里茗香更清楚,她迟疑了很久,默默将百里茗香体内的毒的各种数据全都记录在解毒系统上。
她只在太医院病历上记载下了一种慢性毒,表明了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痊愈。
她并没有留下任何毒药,而是给百里茗香开了一些特效止痛的药丸。
她淡淡道,“我改天再来吧。”
百里茗香并没有多说,她始终温婉地笑着,亲自送韩芸汐到大门口,“恭送王妃娘娘。”
韩芸汐都要走了,却还是忍不住低声交待了一句,“回去吧,如果止痛药无效的话,随时找我。”
身为医者,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的心沉重得像是被好几块大石头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