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颜面色也有些铁青,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见身后那帐篷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醒了!她醒来了!”
这声音正是蓝蓝发出的,她从帐篷里弯腰走了出来,面色一片苍白,不过双目放光,眼神里满是惊喜和兴奋。
格颜一听这消息,哪里还有心情和陈道临说话,立刻一摆手,带着身边几人赶紧跑了过去。
陈道临远远的看见了蓝蓝,蓝蓝也看见了陈道临,对陈道临点了点头,似乎正要说什么,可是忽然脸色一动,仿佛是帐篷里传来了一声什么,蓝蓝顿时就顾不上陈道临了,又转身一头钻进了帐篷里去。
陈道临站在那儿,脸色难看,身边巴罗莎幽幽叹了口气,握了握陈道临的手,低声道:“你……”
“我没事。”陈道临忽然展颜苦笑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看清一些事,让自己早点清醒,免得做傻瓜。”
他看了看巴罗莎,柔声道:“只是连累你,和我在这里吃苦受委屈了。”
精灵娇媚一笑,却不说话。
过了足足近两个小时,帐篷里才再次有了动静。
格颜走了出来,他面色轻松了许多,站在那儿看了看天色,然后四顾吩咐了几句什么,就走了过来,来到了陈道临的身边,犹豫了一下,就道:“达令阁下,我少主已经醒来了,之前的事情……看来都是误会,我在这里再向你赔个不是。”
陈道临此刻心中却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格颜,神色平静:“不敢当,阁下客气了。”
格颜微微一笑:“看来先生心中依然不平,这样吧,我弄些吃喝和好酒,来向达令先生赔罪,若是先生不满,我便多自罚几杯如何?”
陈道临却摇头,看着格颜,他居然也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却平静:“真的不用了,方才倒是我自己也过于激动了。阁下忠诚之心,关心自家的少主,才难免会那样。若是换做我和阁下易身而处,恐怕也是会关心则乱。”
格颜点了点头:“达令先生肯如此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他又寒暄了两句,这就起身离开。
巴罗莎忍不住低声道:“达令,你……真的不怪他了?”
“怎么可能。”陈道临眯着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我方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之前太傻,自己无权无势的,怎么和人家抗衡?人家就是摆明了比你强,就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最后假惺惺的给你道个歉,还能落一个仁义的好名声。我草他妈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用低微的只有自己和巴罗莎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老子忍下这口气,可不是真的释怀……将来总有一天,这郁金香家给我的屈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
郁金香家?
不就是有个穿越者祖宗么?
穿越者了不起么?
老子也是!
……
中午之后,陈道临总算是不用饿肚子了。格颜派人送了些吃食过来。
午餐之后,蓝蓝终于再次露面。
她走出了那个帐篷,来到了陈道临的身边。
而陈道临看着她走来,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
蓝蓝走了过来,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为难,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若是换在之前,她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陈道临早就先开口主动说话了。
可这一次,陈道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目光平静的看着蓝蓝,蓝蓝不说话,他也就闭着嘴巴。
“昨晚……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了。”蓝蓝犹豫了会儿,终于说出了话来:“其实去接你回来原本是好心,怕你在野外遇到什么事情,只是没想到下面人做事情乱来,所以……”
陈道临轻轻“嗯”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抬起脸来,对着蓝蓝笑了笑:“我知道了啊。”
笑容很轻松,但是声音却很平静。
“你昨晚在这里坐了一夜,他们这么待你,我也没想到,达令,对不起……”
陈道临眼神冷了几分,却依然面上保持着微笑,一字一字道:“郁金香家的格颜已经对我道歉过了。至于你……蓝蓝,你是郁金香家的人么?既然不是,这道歉的事情,也就轮不到你来做吧。”
这话说的语气平静,但是内容却是有几分刺人。
蓝蓝脸色有些微微变化,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生气,昨晚,我没出来看你,只是因为她一直在昏迷,她的身体……”
陈道临依旧笑眯眯,却用一种更冷静的语气打断了蓝蓝的话。
“抱歉……她昏迷也好,身体怎么样也好,我实在是一点都不关心,也一点都不想知道。”陈道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蓝蓝的眼睛,缓缓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把她当做宝贝一样看待。”
“……”蓝蓝仿佛语塞了一下,她看着陈道临,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和从前那些喜欢胡说八道,喜欢卖萌搞怪来逗自己开心的家伙,有了很大的不同。此刻的陈道临,虽然并没有声色俱厉,说话依旧是这么平缓,但是那话语里,却分明的多了一丝冷意。
“达令。”蓝蓝苦笑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听我说一句好么?她昏迷之后,我用了神殿的光明治疗术护着她,那光明治疗术一旦施展,我便是片刻不能离开,若是法术中断,便没了效果,所以一夜我都没出来见你。你别生气,好么?”
蓝蓝如此温柔恳切的话语,让陈道临微微有些意外。这个性子倔强的悍妞,居然也肯对自己低头说这种软话。
不过这种念头,在他心中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
他看着蓝蓝的脸庞,又看了看蓝蓝的眼睛,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么?昨晚在湖边的时候,你忽然从暗中跳出来救我,我知道你担心我半夜未归出来找我,我心中就很高兴。”陈道临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只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平静的出奇的味道:“可是后来,她昏了过去,你便立刻惊慌失神,然后就护着她离去,临走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曾和我说,一个字都没对我交待——那个时候,你心里大概唯一的念头便是想着她吧。我便明白,原来我之前很多念头,真的都是虚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