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小驸马

作者:汉堡怪兽

莫府

相比起外面乱哄哄的景象,整个莫府上下倒显得很沉闷,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下人们干活都没了声音,就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几分。

整个莫府上下,谁都不敢提少爷的事。

下人碰着面,都是互相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后继续去做事。

一大早,何大夫就背着药箱过府,但是替少爷把过脉之后便拱了拱手,说着自己无能为力,请老爷夫人另寻良医之类的话。

不过短短三日,莫老将军原本还有点银灰的发丝变得尽数花白,额头上似又平添了几条皱纹。

青儿双眼红肿,嗓子亦是早已哭哑。

莫夫人更是好几次直接哭得昏聩过去。

今日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却没有奇迹降临,还是没有乌金草。

少爷今晚就该发丧了,可是莫府却是一件丧葬用品都没有准备,不仅是老爷和夫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府里的下人也是不敢存这份心思。

虽说少爷以前是胡闹了些,但是对待下人却是从未苛责过,更不用说老爷和夫人了。莫府不似那些压根就不把丫鬟小厮当人看的大门大户,莫府的主子在整个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好主子。主子对下人好,下人自然把这恩情记在心上,自少爷遇刺后,不少下人都曾暗自祈祷过一定要保佑少爷平安无事。

日头渐移,余晖从照拂青瓦再到洒满庭院,整个莫府还是死气沉沉。

莫司名房内没有掌灯,但是谁也不敢掌,掌灯就意味着时间快到了,就意味着少爷……

沉默,还是沉默。

明明屋子里都是人,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莫夫人伸手,抚摸着莫司名苍白的脸,无声的唤着,“名儿...”

……

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如此安静府上显得格外突兀。

“老、老爷,府外来了个公子,说是少爷的朋友,他说他有乌金草!!”

“乌金草?!!”

众人心中腾的升起一丝希望。

“快!快把人请进来!”

莫老将军脚下生风,转身就往大厅急急走去,莫夫人闻言回神,用丝巾抹掉眼泪就跟着出了房门。

......

二老马不停蹄赶到大厅,还未踏进门槛,就开始说着感谢的话,但是当他们看清那位公子哥后,嘴边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卡住了。

来人是......

——————————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京郊

十余辆载满货物的车队在官道上缓缓而行,每辆车均由两匹高大的挽马拉着前行,车旁便是几十个腰间佩刀的粗犷汉子。

一大行人头上早已热出了汗,身上的棉大衣满是酸臭味,那些汉子受不了这热,干脆脱下棉大衣系在腰间,直接光着膀子。为首的那人倒不似那群糙汉子,他面容干净,衣着更是讲究,骑着一匹上品的高头大马,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

为首的那位公子哥手执马鞭,向前方眺望一番后转身道:“各位弟兄,前面不远处就是京城了,咱一股气走进城之后再歇,到时候只管敞开了肚皮喝酒吃肉!”

一群糙汉子听到可以敞开肚皮喝酒吃肉,这多日长途跋涉的疲惫一扫而尽,整顿精神大喝道:“好!!”

一群汉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甩了甩臂膀,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走得近了,却发现城门下有大批官兵,严格盘查出入的百姓。

“站住!你们是哪的?来京城做什么?”一名手持长矛的侍卫喝道。

“大哥,我们是北汉上供的车队,这是通行的文书。”为首那人跳下马来,上前几步,从怀中摸出一方折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官兵展开,仔细瞧了上面的文字,确实是通行文书,上面还盖有国印。

虽说这车队有通行文书,可这官兵却不敢有一丝马虎,上面的人说了,不管是谁都要严格盘查才能经过,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大意,是以这官兵将文书递过去后又道,“打开箱子,检查货物!”

那个公子哥带着官兵一车车开箱检查无疑后才被放进城中。

这公子哥从未来过京城,正准本好好体验一番这京城的特别之处时,却发现这京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街上到处都是官兵,好多店铺都关上了门,没有想象中那般的一世繁华,反而是一派萧条的景象。

随便问了一个路过的人才知,这京中进了奸细,官府正在全力搜捕。

————————

皇宫-金銮殿

大殿内的大臣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从踏进金銮殿的那一刻起就是黑着一张脸。

能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前日夜里京中混入了奸细,还刺伤了莫家三郎,皇上大怒。

所以今日莫老将军告了假,没有来上朝。

现在谁都不敢说话,生怕皇帝迁怒自己。

大内总管扯着嗓子大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虽说谁都看得出来此时天家有怒,可是该上奏的事还是要上奏的,礼部尚书顶着天家的威压,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举着象牙玉笏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皇帝点头,示意礼部尚书说下去。

“今日北汉上供车队已到达,为首的运使已在殿外等候。”

按照往常的规矩,这上供的车队到达之后,皇帝就会宣运使觐见。但现在皇帝可没有这个心思,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干脆大手一挥直接将此事给吩咐下去,“这件事爱卿按照礼部的规矩自行处理吧。”

礼部尚书高举象牙玉笏躬身道:“微臣遵旨。”

......

————————————

那车队的公子哥是北汉郡守的外甥,但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每年的秋收过后便是各地上供的日子,这上供之事虽说路上是辛苦了一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肥差。一般来说,领着车队的运使到朝廷拜见过后,皇上都会赏个闲职以示皇恩。

蚊子再小也是肉,虽说是个芝麻小的闲官,但好歹也是入了官身的,这阶级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公子哥今年刚好到了弱冠之年,可以为官了,所以北汉郡守特意挑选了好些珍贵的物品,并专门让自己的外甥去上供,就想着先给他某个官身再说。

这公子哥为了能早日进京面圣,一路上更是连夜赶路,不曾休息,愣是比往年快了近半月到达京城。可是这公子哥却是倒霉的很,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先不说赏赐,现在就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着。

为了能让皇上赏个官职,这公子哥还专门搞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宝贝,原以为皇上看后定然欣喜,但这下却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作官之事了。

公子哥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老早就等在殿外了,想到能进殿,嘴角是止不住的上扬,但是当礼部尚书找到他那一刻,他的那抹笑容却直接僵在了脸上。

礼部尚书按照规矩,先将这些贡品先送至内庭司,大内总管根据内廷司需要,选一些物品入库后再送至国库,由户部掌管。

大内总管扫视手中的礼单,满意的点点头,今年北汉的上供真不错。

目光忽的停留在某处。

那短短的三个字在一排排花样繁多的礼单中很不起眼,但是眼光毒辣的大内总管还是发现了它。

脑中忽然浮现出天家的那句话:“王力,你给朕留意着,若是各地贡品有乌金草这味药,直接给贵妃送去,不用来请示朕。”

——————————

贵妃宫中

玉真敲了敲房门,“娘娘,王公公过来了。”

贵妃欣赏着自己刚刚染过色的指甲,头也不曾抬一下,“让他进来。”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内总管拜倒在地,“奴才拜见贵妃娘娘。”

贵妃继续翻看着那鲜艳的指甲,是越看越喜欢,“王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大内总管笑道:“这会儿天家还在御书房批奏章,奴才过来是给娘娘送东西的。”

天家在批奏章,没有吩咐这大内总管就过来了,还说是送东西,贵妃心下好奇这王力准备搞什么名堂,秀眉轻挑,顺着他的话就问道:“是何物?”

大内总管将一个装横华丽的锦盒打开,只见那锦盒之内放着一株奇异的花,花身通身乌黑,长约八寸余,花似纹瓣悬铃。

“这是何物?”

大内总管眯着眼笑道,“回贵妃娘娘,这是乌金草。”

——————————

小公主宫内

穿着针线的针再次刺错,好好的一朵牡丹花瓣竟未成型。

小公主轻轻唤道:“素儿。”

素儿回神,放线针线,起身恭敬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小公主摇了摇头,“本宫无事,但本宫觉得你似乎有事。”

素儿现在感觉身体状况良好,福了福身道:“谢公主关心,奴婢没有事。”

小公主叹口气,也不知道素儿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

“本宫说的是,你有心事。”

素儿确实是有心事,自从刚刚出去一趟过后心中便平静不下来了。

她是记得莫家的小少爷的,自从莫家的小少爷曾帮自家公主抓住了扒手后,素儿就多留了个心眼,将这人给记下了。在前些日子的中秋夜宴上,那莫家的小少爷更是大放光彩,让素儿想不记住都难了。

所以当她听到宫里其他的太监宫女在说那有关莫府传言的时候,一向遇事沉稳的素儿也不禁沉不住气了。

想把这传言说给公主听,但素儿并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宫中最忌讳话多,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很明白,但要是不说吧,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说还是不说呢?

素儿想了半晌,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不说,“素儿没有心事。”

公主拿起一旁的丝巾,“你还说没有心事,今日的牡丹花都秀错了好几回。”

因着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素儿平时绣的最好的牡丹却是出了好几处差错,如此心不在焉的状态,就给小公主抓了个正着。

“那是奴婢不会秀牡丹花。”

“你绣工那么精湛,牡丹花又何曾在话下,况且本宫知道你秀得最好的便是牡丹花。”小公主又佯怒道,“怎么,素儿你现在学会诓骗本宫了吗?”

素儿埋下头,“奴婢不敢。”

公主见着素儿被自己吓到了,语气软下来,温和道:“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本宫,若是被人欺负了,本宫给撑腰,你这样闷着不坑声,本宫怎么知道发生了何事?”

“公主......”

“说吧,本宫听着。”

素儿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说出来,“公主,奴婢今日听到一个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奴婢不敢擅自说给公主听。”

小公主抿着嘴笑了起来,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状,真是的,也不该说素儿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素儿,你都还未说出来,本宫又怎能判定是真是假呢?”

素儿闻言一愣,公主说得对,自己都还没说出来,又怎能判断是真是假呢?

素儿想通这点,就将今早听到的传言说了出来,“公主,奴婢听说前天夜里莫老将军府上进了奸细,听说好似有人遇刺身亡。”

小公主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那晚柔美的月光下,俊美又柔和的脸上带着的那抹戏谑的笑容,心中没来由的突突直跳。

小公主忽然起身,眉头皱成一团,“你可知道那遇刺的是谁吗?”

素儿摇了摇头,“这只是传言,奴婢也不太清楚。”

这小小的一句传言好似有魔力一般,直直挠得人心慌。

小公主是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