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天空是乌黑一片,让人感觉就像是末日般的压抑。
倾盆的暴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水位上涨程度也比往年都要高上许多,就连往年百姓去往的高地都被淹没,这样的场景实在是百年难遇,一时间,江南到处是尸横遍野。
更高的高地上官府搭建的临时救助处早已横七竖八的堆满了人。
有些人万幸捡回一条命,但是他们当中不乏被锋利的石头、镰刀等划破血肉的,断胳膊少腿的亦不在少数;有些不幸丧生刚被捞起来的人,因?着在水中泡了许久,全身都被变得发紫发涨,脸更是早就变得面目全非,要不是根据身上的衣物都认不出人到底是谁;被寻回来的都已经是幸运的,还有些被巨浪吞没过后,便再也不见了身影;
“呜呜呜呜......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撇下俺们娘俩吗?”
“俺的娘嘞!俺的娘哟!”
“媳妇儿,媳妇啊!你还没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
有哭天喊地的声音,有低声啜泣的声音,还有不断叫骂的声音,还有苍蝇在腐肉旁“嗡嗡”声满天飞。
太子原本还在其他地方考察民生,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什么都顾不得,急急忙忙就赶过去。看着百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宛若遭受雷击,脑中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尽管太子穿的是便服,可百姓早就认得他的脸,有些眼尖的百姓看见太子,当即就大声喝道:“大家快看!那个狗太子来了!”
这一声大喝,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吸引过去。
一些百姓,眼神通红地瞪着太子,那眼神分明就像是在看十恶不赦的愁人一般。
“都是因为这个狗太子!”
“要不是他,俺们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的罪?!”
“原以为太子和其他贪官不一样,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狗太子!”
......
百姓的叫骂声不断,骂声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有一个男人看着太子走进,当即操起一旁的锄头,双目赤红地朝太子挥舞而?去,“狗太子!俺今天就要让你偿命!!”
可还没等到那个男人近身到太子身边,就被太子周围的侍卫给制服。
有了这个男人开头,其他人也跟着一拥而上。
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不堪。
若不是因为周围有人在保护太子,他很可能早就被百姓给打死,饶是如此,周围还是不断有小石子朝太子砸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侍卫都快招架不住了,“殿下,请您先走吧,这群刁民疯了!”
太子却依旧立在原地,他的视线不断从百姓愤恨的脸上扫视而?过,心中是道不明的难受。
忽然看到什么,太子一颤,视线忽的停留在一个孩童身上。
“爹,快醒醒...别睡了...”孩童不断摇晃着早已被泡的发肿的尸首,幼嫩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淹没,“爹快醒醒...爹.....”
“我爹没了......我娘也没了......”孩童也看到了太子,他擦掉眼泪,站起身来,指着太子愤恨道:“都是因为你!”
这个孩童正是吃太子肉片,后来邀请他去参见百家宴的孩童。
看着孩童满脸的泪水,这声指责一个字一个字击打在太子心中,他喉头滚动一番,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殿下,快走吧!属下们快撑不住了!”
“殿下,快走!”
太子自责不断,他紧紧攥着双拳,“本宫要留下来!”
众人还在胶着时,忽闻一声,“圣旨到——”
这是太监特有的声音。
众人寻声一看,只见几十个人匆匆而?来。
老太监走进,“太子接旨。”
听见圣旨,疯狂不已的百姓才逐渐安分下来,跪倒一片,太子也跟着跪下恭敬道:“儿臣接旨。”
太监徐徐将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顾爵无德,中饱私囊致使江南百姓受灾无数,罪大恶极不容饶恕!废东宫!钦此——”
废东宫?!
原以为是让太子赈灾,结果是废东宫?
太子的一众侍从听完圣旨,面面相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老太监瞥了眼众人,“这是皇上的旨意。”
老太监转身朝太子道:“太子殿下这就随老身回宫复命吧。”
相比起侍从的震惊,太子就显得平静许多:“公公,现在这些百姓还没有安定下来,等将这些百姓安定下来,本宫、我就跟回宫。”
老太监面露难色,“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还望您不要为难奴才。”
“奉皇上口谕,即刻将太子捉拿归案!压入天牢!不得耽误!”
随即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男人背着双手,踱着步子悠闲而来。
这个男人正是新上任的钦差大人,太子看清楚了,这人是二皇子的人。
这个男人使了一个眼色,他身后的侍卫全身紧绷,就准备上前捉拿太子。
太子周围的侍卫本想保护他,可几招下来就被制服,太子也被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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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太子失魂落魄的靠在墙壁上,脑中不断浮现着那些百姓的画面。
他想不通,为什么堤坝会垮塌。
从设计到用料到施工到竣工,他都有亲自监督并且参与其中,根本不存在有其他的机会。
如?果说堤坝只是垮塌其中一点倒也不会如?此,可这堤坝竟没有一丝完好之处,完全坍塌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
忽然,有锁链的声响响起,打断了太子的思路。
太子抬头,就见着天牢的锁被狱卒打开,随后,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进了牢房。
“太子大哥。”
是二皇子。
二皇子笑道:“太子大哥,一别许久,别来无恙。”
“太子大哥此次去江南,当真是辛苦啊,臣弟看大哥都瘦了不少。”
太子不想理会二皇子,他转过身,对着墙壁,还在思考着堤坝之事。
二皇子见太子对他视若无睹,也不恼,依旧满带笑意道:“太子大哥是不是有一件事情?没想明白,需要臣弟为你解释一下吗?”
闻言,太子浑身一颤,他双目通红的看着二皇子,猛地站起身来,“是你动了手脚?!”
见状,二皇子后退几步,摆摆手道:“太子大哥别这么激动,臣弟今日过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
太子可不管那些,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顾钏,你就说是不是你?!”
“是,是本王又怎样?”二皇子轻蔑道,“本王不过是在堤坝上加了一点料而?已,谁知道太子大哥建造的堤坝竟然这么容易坍塌。”
太子脑中闪过那些不忍直视的画面,他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疯狂的朝二皇子扑去。要不是锁链将他死死困住,他恐怕早就掐住二皇子的脖子,他眼神满是恨意,“顾钏!你好狠!他们都是我大北国的子民,你怎能忍心如?此?!”
二皇子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安全的地方,漫不经心道:“大哥,不过是死一些人罢了,和这天下比起来,他们又能算的上什么呢?”
二皇子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就像是再说今日要做什么一般轻飘飘的。
太子往前不断挣扎,手腕和脚踝也被铁链膈出血来,他愤怒的眼神像是要把二皇子吞噬掉一样,“顾钏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们可都是我大北国的子民!”
“臣弟倒是想不到太子大哥竟然有这样的仁慈之心。”二皇子继续漫不经心笑道,“人死了再生便是。”
“我要上奏父皇,向父皇禀明一切!”太子脖子上的青筋尽数暴起,因?为挣扎,铁链的声响一直回荡在空旷的天牢内。
“来人啊!快来人!”
“太子大哥,不用喊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被臣弟支出去了,没有人可以听到的。”二皇子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就算有人可以听到,也不会帮你这个废太子的。”
太子依旧大声吼道:“来人!快来人!”
“大哥,就算父皇要见你,你觉得,”二皇子盯着太子的眼睛,笑意深然,“父皇会相信你这个罪人说的话吗?”
太子停下喊声,“父皇怎会不信?!”
“臣弟就直说了吧,臣弟可是一直呆在京城,连城门都没有踏出去一步。”二皇子笑道,“大哥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臣弟做的?”
“该说的话臣弟说完了,臣弟告退。”二皇子朝门外走去,笑道,“皇位,马上就是本王的了,不过这个壮丽的景色太子大哥倒是无从欣赏了。”
听得二皇子的话,太子绝望的闭上眼睛,他发出最后一声怒吼:“顾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本王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二皇子将门“砰”的一声合上,又将铁链重新锁好后疾步离去。
***
因?着月圆之夜老道人没有如?期出现,江南又出现这突如?其来的灾祸,皇帝又病恹恹地躺在了床上,更是被几个天天求见的大臣缠绕得心烦不已,下了旨意:谁替太子和丞相求情?,一并同罪处理!
尽管有了旨意,依旧有少数对太子忠心耿耿的大臣到乾清宫外请旨。
树倒猢狲散,而?有些大臣看到如今的太子党已经是四分五裂,再也没有掀起风浪的可能,暗中纷纷动了别的心思,毕竟太子一倒塌,眼下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就是二皇子。
再过了几日,皇帝实?在是上不得朝了,很多事务处理起来力不从心,就放权给了二皇子。
太子党也明白,若是还放不下脸面不给二皇子示好,那倒是丢的可就不是脸面了,而?是命。所以他们也不再掩饰,纷纷转到二皇子阵营下面。
看着那些以往一直和他作?对,支持太子的人纷纷放下脸面,备好了礼物朝他示好,二皇子这几日是春风得意,心情?大好特好,就脊梁也更加挺直了几分,在王府上更是听曲喝酒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了,在写了,别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