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名见老军医忽然神情一变,他心中微微咯噔一下，“怎么了？”
“别说话！”
莫司名忽然感觉老军医把脉的手比方才的力道大了几分。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老军医神色愈发严肃，低声喃喃道。
忽的,老军医命令道：“另外一只手！”
莫司名换了左手让老军医把脉。
老军医换了只手把脉之后神色依然不是很好看,“舌头伸出来！”
莫司名伸出舌。
此后老军医又让莫司名做这做那,莫司名都一一照做。
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老军医终于停下了把脉的手。
等了片刻也没等到老军医说话,莫司名开口问道：“前辈，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击打在帐篷内的声音格外清晰。
莫司名朝老军医的方向看过去,老军医却木木的看着一处，让人无从得知他是在思考还是在愣神。
莫司名好像明白了什么?,“前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老军医原本还在愣神的,忽然之间听见“绝症”二字,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蹭的起身，暴躁万分道：“什么?绝症？！你?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就是太劳累了,最近忧思过度,身心脾肺肾都有些亏空！”
“我早就让你要劳逸结合，你?这丫头就是不听劝！”
莫司名一板一眼，神情略微严肃，“前辈，还请您告诉我实?话。”
闻言,老军医登时横眉，似乎是很生气，就连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我说过了！这就是实话！你?这丫头还敢怀疑我说的话？！”
莫司名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前辈，我大概是活不?长了吧？”
“你?还说？！”老军医板着一张脸，怒斥道：“别以为你是个小姑娘，我就不能收拾你！在我这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
莫司名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军医。
雨更大了，本就阴沉沉的天空愈发黑暗，营帐没有掌灯，黑暗逐渐吞没空气的每一寸。
二人就这么?枯坐在椅子上，唯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和丝丝缕缕的腥土气息徘徊。
如此无声的对视，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纯净眼神，终是老军医先移开眼睛。
哎，明明还是个小姑娘。
老军医脾气火爆，斥责的话与往常无异常，可莫司名却发现，老军医眼中闪过不?同往日的光景。
同情、不?忍、惋惜甚至......眼泪。
尽管只有一瞬，可莫司名还是眼尖的捕捉到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是这样的吗？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莫司名，老军医心中却满是心酸，方才就不应该有任何表现的，可这个丫头太精明了。
“前辈，若是一个人不?了解身体情况如何，那就像是战场上在不知道战况一般，连战胜的可能性都没有。”
“前辈方才也说了，这里只有大夫和病人，我想大夫应该不会?对病人有所隐瞒吧。”
莫司名循循善诱。
明明是莫司名中毒，结果反而?是让她来安慰他这个老头，老军医整理情绪，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搞得就像是我病了一样。”
莫司名微笑道：“那前辈可以说了吗？”
老军医看不?得那个笑，他瞥开眼，从帘缝里盯着窗外的细雨，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莫司名也不?催，她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跟着老军医一起看雨。
周围再也没有一处嘈杂的声音，雨滴滴落，泛起涟漪的声音都飘入耳中。
闭上眼聆听，甚至还能听见不?远处城内的狗吠。
雨声、风声、呼吸声......这些都是生命流逝的声音。
这雨，可真大啊......
“中毒已深，深入五脏六腑。”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直到营帐内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才有一丝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还有多少时日？”
空气再次沉默。
“最多...还能...一月。”
一月。
莫司名忽然感觉心中的巨石落地了，她浅浅笑道，“够了。”
“什么?够了？！”老军医忽然感觉喉咙有些难受，“你?这丫头别多想，我会?想办法?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把他皮扒下来！”
莫司名不?与老军医争论这个问题，她换了个话题，“我是何时中的毒？”
“半年前。”
“唉，你?这丫头为什么?不?早点来？！”老军医依旧骂骂咧咧的。
莫司名推算着日子，也就是在京城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
果然，那些人已经行动了吗？
他们做什么?，莫司名不?知，也无从阻拦，只是...小公主...
老军医隐隐看见莫司名神色忽然黯淡下去了，大声喝道：“不?要胡思乱想，从今日起，你?就好好按照我说的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人生之生死亦是如此。”
“不?用强求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莫司名面上重新挂上微笑，语气平和，就像是在说今天准备吃什么?一样轻松。
听见这些话，老军医一双不?知道湿润了多少次的老眼再次生出泪水。
“你?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你?懂什么?？！”你?别说话了！”老军医起身掌灯，“我先给?你?行针！”
***
雨季一过，战争便打响了，军队严格执行此前商量好的战术。
很快，大北国便迎来战败后的反攻。
然后是第二次胜利。
第三次、第四次......
大北国的将士就像是获得神力一般勇猛，竟没有一次战败，岭南被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按理，穷寇当莫追，可莫司名却安排将士不停歇的进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有些军师不?明白莫司名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紧急的进攻，就像是赶时间一般。虽然趁热打铁是好的，可是一味的进攻，没有修整时间，将士们也会?疲劳的。
他们纷纷给莫司名谏言，却无一例外的被莫司名驳回。
与此相关的，莫司名坐在椅子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虽然每逢战争他必会?出现，可他似乎再也没有四?处视察众人操练了。可众人都沉浸在连连胜利的喜悦中，也没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莫司名不?是不知道军师说的，可随着一天天过去，她感觉乏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的身体恐怕再也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必须趁此机会快速解决。
***
皇宫-小公主宫中
“公主——公主——”
素儿小跑而?进，喜上眉梢。
小公主冷若冰霜的眼神一瞥，似是因为素儿的急躁有些不?悦，“何事？”
“有驸马爷的消息了！”素儿及其喜悦，“驸马爷举世无双，把岭南打得落花流水呢！现在人人都在传驸马爷的勇猛！这样下去，驸马爷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公主，还有个好消息呢！您猜猜是什么?？”素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驸马爷来信了！”
“本宫要和你?说几遍？”小公主语气及其清冷，她周身的气压堪比千年寒冰般让人无从靠近，“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起莫司名！”
素儿被小公主的反应给?吓到了，“公主......”
小公主和驸马爷当日拌嘴有那么严重吗？为什么?一向好脾气的小公主到了今日好像还没有原谅驸马爷。
素儿很想让小公主和驸马爷重归于好，她急忙拿出信，“公主，这信、是驸马爷的信！”
素儿恭恭敬敬地将信递到小公主眼前，她心道说不定小公主看了信之后便会?不?这么?生气了吧。
可让素儿没想到的是，小公主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在信上就冷清道：“拿去烧了，本宫看见就烦，以后这种?恶心的东西不要拿到本宫眼前！”
素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公主一声带着威压的“退下！”给?吓了回去。
带素儿退出去后，小公主细细琢磨素儿刚才的话，她眯了眯眼，莫司名，看来你本事还真是不错。
***
东宫
捷报几乎是日日都有，莫司名带领大北国的将士一路高歌猛进。众大臣都在喝彩，可二皇子却是高兴不起来。
莫司名还只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人，就这么?勇猛，等他战胜岭南过后又该是怎样？
二皇子一遇到事，便急躁得什么?也思考不?出来，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忧愁之际，便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熟人——小公主。
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深不见底的气息。
“二皇兄，璃儿是来替皇兄排忧解难的。”小公主也不?和二皇子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关于莫司名之事，璃儿倒有一法?。”
“八皇妹请言。”
“换帅。”
二皇子也考虑过将莫司名换下来，可战场上临时换将领，是及其危险的事，历朝历代因为临时换元帅导致战况反转的事比比皆是，他摇头，“这件事太过冒险。”
小公主漫不经心笑道：“二皇兄，换帅之事再危险，有莫司名的造反之心危险吗？”
二皇子忽的又想起前些日子袁修文上奏的奏章，那一桩桩，一条条，莫司名分明就是有造反之心！
他心中有怒又急，对！再危险也没有莫司名危险！
虽然给了莫司名一个月粮草，可他若是击败岭南，必然会缴获不?少战利品，有了战利品也就意味着有了银子，有了银子自然也不?会?缺粮草。
若是莫司名再一路反攻，和北方的莫老将军来一个南北夹击，恐怕这大北朝就该改头换面了。
这样的事，二皇子决计不?能让其发生！
***
京城-一座府邸内
“这岭南王是怎么回事？！”男子狠狠地将信摔在桌子上，“竟然连莫司名都打不?过？！”
麻子脸跟着他主上这么?多年，能让主上如此一反常态的急躁真是屈指可数，麻子脸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在一旁。
好在男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再次恢复面无表情，只是他不?同往日的笔速似在表达他心中的怒气。
很快，男子便收了笔，麻子脸见状，当即上前道：“主上，可是要给?岭南王的？”
“不?。”男子忽然勾起一个阴鸷的笑容，“这是给莫司名的。”
莫司名？
麻子脸微微一怔，可男子是和决定都不是他该好奇的，他旋即应声道：“是、”
***
换帅的命令马不停蹄的传到了南疆，袁大人又有了耀武扬威的底气，“奉二皇子殿下旨意，莫司名即刻交出帅印，元帅之位当由赵元顶替。”
临时换帅？！
这种?时刻怎能换帅？
“咳咳。”莫司名行了个礼，“请恕末将难从命。”
“好哇！莫司名！”袁大人开始发出惊呼，“你?现在竟敢公然违抗圣旨了吗？！”
“击败岭南过后，末将自会去请罪。”莫司名皱眉，似是在忍受什么?痛苦，“还望大人上奏。”
“来人，把莫司名......”袁大人本想说“把莫司名拖下去斩首”，可他忽的想到当日那些武将要杀的情景，心中仍旧带着后怕，他咽了咽口水，暗道此事得徐徐图之，到了嘴边的话也改了个口，“本官知道了。”
莫司名又掩嘴咳嗽几声才道：“多谢大人。”
***
夜深，莫司名仍旧在处理军务。
“元帅，家书到了。”士兵打帘而?进。
莫司名拆开信，莫夫人说府上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挂念，莫夫人很担心她云云。至于小公主，莫夫人言小公主现在住在宫里，应当也是一切安好。
看到最后，莫司名舒了口气，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只要小公主和莫夫人没事就行。
莫司名将信收好，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多夸夸作者，今晚加更≡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渊的卤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1810瓶；亚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