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雨下了一天又一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溅起的一个个水花打湿游廊。
莫夕双唇微抿,静静立在屋檐下,眼神忽远忽近,任由飘入的雨水拍在面颊上,凉意一阵接着?一阵。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一天即将落寞。
不知时辰几何,六公主陪着莫夕从早站到晚,她明白,莫司名的离去实在是太突然,莫夕需要时间缓和,此刻多说都是无意的,她就这么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夜深,六公主带着莫夕回了房,莫夕对此,既不回应,也不反抗。
“阿夕......”
六公主从莫夕背后轻轻抱住她的腰身,将头贴在她的背心,感受着?莫夕的体温。
“莫司名的事,我也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六公主抱住莫夕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轻轻蹭了蹭她的背,“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阿夕,要向前看?,不能止步于此。”
莫夕不发一言,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这些话六公主几乎每天夜里都会说,可莫夕还是这般没有什么反应。
“阿夕......”
六公主轻轻放开莫夕的腰身,轻轻搬动莫夕的双肩,让她平躺下来。半撑着?身体,就着微弱的月色看着?莫夕。
莫夕很好懂,她的心思很单一,永远追随莫司名便是她的信念,也是她唯一的信念。
可现在这个信念在朝夕之?间就没了,莫司名的离去实在是太突然。
没有点燃红烛,六公主也能感受到莫夕的眼神是空洞的。她能清楚地看见?莫夕的内心,她是伤心的、她是迷茫的,她的内心是一片漆黑,宛若失去了一切的方向。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了,可能唯有时间的流逝才能让她找到答案吧。
“阿夕...看?到你这样,我很心疼。”
六公主俯身,朝着?莫夕的额间而去。
莫夕终于有了反应,她稍稍偏过头,躲开了六公主的吻。
好似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六公主浅浅一笑,倒也不在强求,改为趴在她身上,手臂再次环住她的腰身。
雨声依旧,屋外是咚咚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怀里是熟悉的体温,一起都是那般让人安心。
雨停了,夜,更加深沉。
六公主的呼吸很快就沉稳下来,环住莫夕腰间的手也逐渐失去了力道。
莫夕睁开了双眸,月光早已隐藏在乌云间,房内是一片漆黑,宛若她的内心。
她现在看不到远方,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走。
莫夕没动,任由六公主趴在她身上,她的呼吸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在她的面颊上,唯此,才让人感觉黑暗的阴寒中有温度。
莫名的,心底有一份悸动,好像隐隐在她内心无边的黑暗中散发出点点微弱的光芒。
莫夕想不明白,她也不想再想。
被子往下滑,六公主往莫夕怀里又钻了钻。
夜更深了,夜色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二人。
***
谁也不能改变世间的运行,莫司名也不过是一粒浮尘而已,完成下葬,该做的事还是继续做。
东宫
夜已深,众人处理完政务,纷纷告别,一个谋士等着?所有人都离去了,才左右张望着?上前道:“殿下,在下有一事不是当讲不当讲。”
“什么当讲不当讲?”二皇子按压着?眉心,缓解疲倦,“有事就说!”
谋士急忙应了声是后才唯唯诺诺道:“殿下,您真的要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给三皇子殿下吗?”
二皇子怒道:“此位置不给三皇弟,给你?吗?!”
谋士对二皇子的呵斥罔若未闻,他又撞了撞胆,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殿下,如今边疆已经安定,陛下亦不知何时回来,还往殿下早做打算。”
“什么早做打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竟敢如此放肆!”
闻言,二皇子面上满是怒气,他指着?谋士的鼻子痛骂了一顿,然后又回到座位上批折子。
谋士当然知道二皇子这是佯怒,他跟着?二皇子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二皇子和三皇子形影不离,在外人看来更是兄友弟恭,可事关皇位,二皇子又怎会拱手送人。对这些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仍旧嘻嘻笑着?,等着?二皇子的下文。
果然,须臾过后,二皇子放下笔,“你?当真觉得这是一个大肥差?”
谋士一点就透,“如此肥差,想必是有私心的人都会忍不住在其中捞一笔吧,在下斗胆猜测,三皇子殿下或许早就下手了。”
“三皇弟品行端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二皇子虽是在斥责,可面上却生出层层笑意。
***
不久,一封弹劾三皇子贪污的奏章便被摆在东宫。旋即,还没等三皇子澄清,更多的弹劾的奏章似雪花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二皇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三皇弟,本王让你担任这个职位,是想让你?为大北国效忠的!是想让你?挑起责任的!但本王没想到,你?竟然误入歧途!”
“你?做出这样的错事,本王实在是痛心不已!”二皇子连连叹息,面上的神色痛苦又纠结,“但是,情谊是情谊,礼法是礼法,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本王今日包庇你?,那第二日便有下一个‘老三’,用不了多久,这整个大北国‘老三’便数不胜数!”
“为了大北国,本王便只有大义灭亲了。”二皇子忽的正色严肃道,“来人,将三弟压入天牢!”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让众大臣看得目瞪口呆。
可旋即一深想,便能明白二皇子是在拿三皇子开刀了。如今二皇子大权在握,形势一边倒,而三皇子却一直是无权无势,朝中自然也无人替他说话,三皇子的牢狱之灾便是免不了了。
几个狱卒还在喝着?小酒,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时,便无声的倒了下去,尸首也被拖到暗处。
天牢最深处,一个身穿囚服的犯人跪坐在茅草上闭目养神,他腰挺得笔直,落魄而不失风节,与这样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便是前些日子被压入天牢的三皇子。
铁链声响起,黑衣人进入这间牢房。
听见声响,三皇子依旧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仿佛早就知道有人要来一般。
“主上赎罪,属下来迟了。”
来人取下面罩,是麻子脸。
还没等到三皇子开口,忽的,麻子脸脸色微微一变,有人来了。
一个闪身,麻子脸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声“三皇弟”也传入耳中。
“三皇弟,就算你?犯了错,你?也是本王的三弟,本王来看看?你?。”
三皇子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二哥,臣弟无异于皇位,臣弟没有二哥那般的鸿鹄之?志,臣弟是个俗人,臣弟只想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就足够了。”
“三弟,本王是在跟你?说你做的错事上面,你?怎么扯到了皇位上了?!这要是让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二哥,”三皇子眼神真诚,“都如今这个地步了,臣弟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见?三皇子这么开诚布公,二皇子也不再掩饰,他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登时冷道:“你?觉得任凭你几句话,本王就会相信?”
虽然很早之前三皇子就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他无异于皇位,可二皇子却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毕竟历史上为了皇位而卧薪尝胆的人可不再少数。
做事,就是要狠一点,不要留下后患。
“二哥,就算臣弟想,可臣弟拿什么跟你?争?臣弟愚钝,得不到父皇赞许;臣弟母妃不受宠;臣弟更没有强大的外戚。”
“臣弟什么都没有,唯有孤身一人而已。”
“二皇兄,臣弟犹记得臣弟小时候被太傅训斥,是你替臣弟出头,臣弟当时便想着二哥真好。”
......
三皇子开始诉说起二人小时候的事来。
听着听着,二皇子面上的神色也逐渐缓和。
言罢,三皇子起誓道:“二哥,臣弟若是有何非分之?想,就让臣弟不得好死,永身永世不得翻身。”
沉默片刻,二皇子才开口道:“既然如此,留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三皇子又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臣弟叩谢二皇兄不杀之?恩。”
“但是你只能一辈子呆在王府。”
“臣弟能活着?已是大幸,不敢再有何奢求。”
二皇子死死盯着三皇子,只能从他眼中看?出恭敬和真诚。
如此,二皇子才朝着?天牢外走去。
二皇子倒不是真的有这个仁慈之?心,他心中的想法是不可能因为几句话改变的,三皇子是必然不能留的。
可现在不是拿三皇子开刀的时机,
杀三皇子这么大的事,是要昭告天下的,理由得充分,不能落人口实,否则会对他的名声不力,众人也都不会买账。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把三皇子给关押起来。
三皇子平日里不受皇帝重视,所以压根就没有指派什么差事给他,想找他的大过失反而成了一个难题。但二皇子不急,毕竟他现在大权在握,只需静待时机即可。
二皇子走远了,麻子脸才重新出现在三皇子面前,“主上,这就随属下出去吧。”
“不必。”三皇子重新打起坐来,“不用担心本王,你?有你?自己的事,去通知天火教,让他们着手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上部完,这是下部,下部不会很长,马上就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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