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宝再没了当初方知晓在他们府中时候那种居高临下和方知晓攀交的样子。 无比恭谨板着脸应是:“侯爷早就吩咐,这次惟校尉马首是瞻,如果我们有半点不听号令,校尉尽管军法从事。 慕容家上下。 对校尉都是感激无地……”
方知晓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下马!展开队形,行动!”刷地一声整齐声响,六七百名骑士同声下马,从鞍囊中取出马料袋挂在马头上堵住马嘴。 速捷军各队正和鲜卑家将的队正几个手势,六百骑士顿时就展开了一个半圆形地阵势,朝数里外的灵岩寺压了过去。
大火戟已经握在了方知晓手中,戟刃在夜色中微微鸣动。 似乎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杀戮而激动一样。
香气在四照楼楼头袅娜变幻。 怀素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袍,盘腿闭目打坐。 今日一天。 她都没有进任何饮食,沐浴七次。 一直在默念心经。 为祈福法会已经在做着一切的准备。 月光从窗户外撒进来,照在她的身上,盈盈发光。
她的静室里本来应该是空无一人,但是偏偏有一个猿臂蜂腰的青年同样跪坐在他地对面,仔细的看着她打坐的样子。 长久并不出声。
那青年,正是拓跋厉鬼。
不知道这安静的时间过了多久,怀素终于睁开了眼睛。 月色下,她的眼神如一泓湖水一般的澄澈。
“拓跋,有什么事情么?”
拓跋厉鬼却没了平日里那种满不在乎的剽悍神色,眉宇间似乎锁着很多东西。 刚才落在怀素身上的目光,也有着太多说不出来地东西。 但是怀素一睁开眼睛,他却懒洋洋的笑了起来,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只是想想我们只有两日是朋友的时间,所以才来看看你。 倒也不敢打扰仙子的清修。 只好在这里看着了……我们部落和弥勒宗的缘分。 总算能完结啦。 想想觉得身上就轻快了许多。 ”
怀素淡淡一笑,绝美地容颜诚挚的看着拓跋厉鬼。 眼波流转,竟然有三分无奈,三分宿命,更有四分珍惜,融合在一起。 饶是英武坚忍如拓跋厉鬼,也忍不住微微转开了头,不敢直视。
“拓跋,你是鲜卑人的大英雄,从来没有忘记你的子民。 要不是你的父亲,我们这一对孤儿,现在已经不知道流落在什么地方了……后来我在弥勒宗,你在草原。 每年都能收到你托人捎来的晴空草……你知道我喜欢那种香气。 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就做了你的女人,陪你打猎放羊,给你生一堆的小拓跋?但是我无法忘记我们家族的命运!还有我属于的那个民族……不能把自己给你,也只有等来生了……”
语调淡淡地,并没有多少凄楚地味道。 只是静静的说着心里话一般。
拓跋厉鬼神色一片茫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脖子,努力想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却总有点失败。 怀素淡淡一笑:“谁也强不过命去,可是偏偏又想和命运作对。 天命重宝对于我们来说,是追求也是悲剧。 我早看明白了,却偏偏丢不下放不开。 就让我为这个活着吧……拓跋,欠你的,来生再报答吧。 ”
拓跋厉鬼神色载短短一瞬间千变万化,到了最后,只剩下嘴角一点坚毅的笑容。 一如他从前的模样:“怀素,你说这些。 我可又要以为你对我用贪狼璧地威力了……当初要不是你借用弥勒宗的力量,我们这个小部落早就被代王吞并,也没有我拓跋厉鬼的今日。 所以我才欠你的情,和你们两个人比起来,我们部落数万子民更是重要。 今日长安行事,不管你怎么吩咐,我总是听着。 这就是还你们的情了。 我不想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他稳稳的站了起来,从全身到目光。 无一不有着强大不可动摇的决心:“随着秦国崛起,北地中原,又一场大乱即将开始。 你信你地天命,我却要带着我的族人以刀剑去争雄!我们代人,再不能被其他各族欺压!属于我们民族地东西,我总有一日要争夺回来。 弥勒宗在未来,只是我们的敌人!怀素。 不要以为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念着往日的情分!”
语声如铁,他整个人,同样也坚硬如铁。
怀素眼中波光转动,在一瞬间似乎看到的就是凄然,再一转换,却又蕴涵满了柔媚的笑意:“只要在这个紧要关头,还能站在我这一边就足够了。 苻融那个老狐狸。 未必可是真心站在咱们这边,明日的事情,全部准备好了么?”
拓跋厉鬼淡淡一笑:“让这个长安天翻地覆,正是我地心愿……放心吧。 苻融从我们这里讨不了好。 只是可惜了段冲,虽然是小部出身,他也算一名猛将了。 为了还你的情。 牺牲了倒也没有什么。 ”
怀素微笑,柔柔的目光就在拓跋厉鬼挺拔的身影周围盘旋,声音腻到了极处:“你安排一切,我总是放心的……”
拓跋厉鬼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怀素。 好像这就是最后一次打量她一般。 怀素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微微舒展开了身子,虽然还是盘坐的庄严神态。 但是柔软地身子微微扭曲了几个角度,看起来却充满了最大的诱惑力。 白袍之下,是青春柔软芬芳到了极处的身体。 这一点,她自己明白。 拓跋厉鬼也明白。 她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 在白袍襟口微微露出了一点雪白的肌肤,在一瞬间。 她就成了人世间最有诱惑力的存在。
她似乎也是想在这一刻,让拓跋厉鬼永远记住她一般。
拓跋厉鬼却转开了头。
“我去了。 还有太多事情要安排。 ”
“珍重。 ”
拓跋厉鬼哈哈一笑,摆摆手转身就走,临出门地时候,他突然头也不回的道:“方知晓这人你究竟怎么看?”
怀素的声音沉默一下,突然悠悠响起:“他的命在天,我怎么能评价?你觉得呢?”
拓跋厉鬼突然大笑:“天命!天命!”一拂衣襟,大步离开。 静室当中,只剩下幽幽的香气闪动。 怀素呆坐在那里,精致的笑容不变,却象面具一样没有了生气。 她缓缓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粗糙木雕。 正是一个线条简单的狼首。 只是在狼耳上,还挂着一束已经干枯了的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