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迪看着叶子农,突然有些困惑了,说:“那你……到底是赞成马克思主义的?还是反对马克思主义的?”
叶子农说:“我不是赞成的,也不是反对的,我是要知道马克思主义本来的。
第七章
千金一勺卤,万贯一口汤—这是“老九面王”门头两侧的一副对联,纯铜材质,比招牌上的字体要小一些,没有译文,也不管美国人看懂看不懂。格罗蒂亚大街是纽约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老九面王”地处这条街的西段,坐北朝南。老九今天来晚了,昨天由于气候原因航班在中转机场滞留,凌晨才飞抵纽约。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门口的车位都空着,老九停好车却迟迟没下来。不知为什么,他今天觉得这副对联特别刺眼,却又不由自主想多看它两
眼。他只是去了柏林几天,还不至于有陌生感,只是柏林的某些东西触动了他,不同的心境使他对这副对联有了异样的感觉。
老九并不姓老,本名慕容久,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叫他老九,叫得久了,许多人连他的本名都记不起了。
说起老九面王,还得从老九的父亲慕容府说起,慕容府是个独子,单名一个“府”字取人丁兴旺、家业昌盛之意。慕容府是河南信阳人,抗日战争参加国民党部队,1949年随国民党部队撤至台湾,1951年去了美国,从一碗杠子面开始创业,创立了“面王府”这块金字招牌。既然敢号称“面王”,自然在面食上有过人之处,面王府的鼎盛时期曾在纽约开4家店,都不是租店经营,而是自己的房产,每个店面都够得上气派。
到了老九这辈仍是独子,父亲给他取名慕容久,意喻昌盛长久。老九声音浑厚,天生一副好嗓子,曾试图在演唱方面发展,考上音乐学院深造了几年,怎奈他生性粗犷,为人忠厚耿直,既干不了这表达感情的细腻活儿,也适应不了演艺圈里的明争暗斗,大学毕业后服了几年兵役,眼看在演艺圈没有发展,只好回餐馆跟随父亲打理生意。几年前两位老人先后过世,面王府的生意也由此日益衰落,老九不得已租出了3个店面,自己经营老店。老九这人信命,重金请来算命先生算时运,算命的说你父亲去世了,罩不住你了,你要改字号。于是老九就把一个远近闻名的面王府改成了现在的老九面王。字号改了,可是店里的生意仍旧不见起色。老九虽然家底雄厚,3个店面租金收人也不少,但是作为“面王府”的传人,毕竟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而是坐吃父辈的老本,心里终归是块隐痛。
千金一勺卤,万贯一口汤—这是“面王”立命安身的秘籍。老九是个本分人,在父亲店里刻苦学习厨艺,算是得了父亲真传,也想在餐饮界干出一番业绩,可偏偏就连个餐馆都搞不红火,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家传秘籍到了他这儿就不灵了呢?
店里的吧台领班从玻璃窗见老板迟迟没下车,忙出来问:“九哥,你不舒服吗?”
老九说:“没有,走神了。老九下车关上车门,按了一下遥控门锁,车门就锁上了。
米到吧台,老九看了看这几天的宫业报表,到餐厅、X11房例行巡视了一遍,然后去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他从文件柜里把一沓员工登记表找出来,查一个名叫“方迪”的留学生的住址和电话,查到之后就往方迪的住所打电话,没人接,他判断方迪应该是上课去了。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老九带上点钱下楼,开车去了纽约圣尼耶尔大学商学院。
等到放学时间,学生们鱼贯涌出校门,老九站在门口专注地搜寻方迪的身影,看到她和几个不同肤色的同学说笑着走来,他想等方迪走近了再打招呼,而方迪也发现了他。
方迪25岁,属于那种少见的漂亮,脸形好,皮肤好,身材好……她长发乌黑,束着简洁的马尾,白色弹力内衣外面是一件黑底暗格上衣,没系扣子。低腰牛仔裤束着一条宽牛皮带,宽大的不锈钢皮带扣在弹力内衣下极有分寸地露出一半,融野性、妩媚、时尚、典雅于一身,不是简单的动人。
方迪惊讶地问:“九哥?你怎么在这儿?老九说:“等你。方迪用英语跟同学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然后问老九:“有事吗?”
老九说:“有点事。不介意的话,中午想请你吃个饭。方迪说:“中午不行了,已经约好了去一个同学家里聚会,是早就约好的。九哥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老九说:“其实也不是请客,这事它七扭八拐的不好说清楚,就是找个说话的地方。方迪问:“很急吗?老九说:“算是吧。方迪说:“很急的话……我下午没课,你到中华总会找我吧,我在那儿排练节目。这不快到中秋节了嘛,总会要搞台晚会,有我个跳舞的节目。九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啊?老九说:“这个……几句话还真是说不清楚。你排练到几点?方迪说:“说是到6点。老九想了想,说:“你排练节目,我也不好打扰。这样吧,我6点钟去找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咱们再详谈。方迪说:“那好吧,如果提前排练结束了我就在总会门口等会儿。中华总会是林林总总的华人社团里规模较大、规格较高的组织,汇集了商业、文化、艺术、宗教各个领域的优秀人才,也有一定的官方背景。总会每逢重大节日或重大政治事件都会组织一些活动,以此凝聚华人,表达华人的声音。
老九对中华总会人熟、地熟,将近6点的时候赶到总会大院,停好车,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来到小礼堂,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音乐声叫喊声响成一片,非常喧闹,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不同的节目各练各的,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礼堂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块,原有的长条椅统统被归置到一个角落,参加排练的人除了艺术指导,绝大多数都是业余演员。纽约华人有个传统,凡是总会的公益活动,很多人都会自觉尽义务,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方迪在一个圆台子上独舞,圆台高度约40厘米,直径有一米多。录音机里播放的是一段节奏强劲的打击乐,两只落地音箱的低音喇叭突突地弹跳,压仿佛要爆出来。方迪随着强劲的节奏忘我地舞蹈,一招一式都能让人感觉到是有点功底的身手,那舞跳得,像火一样激荡,像水一样柔美……艺术指导站在一边审视着,不时摸起拳头晃晃表示非常满意。
曲终,艺术指导拍拍手走近说:“好!很好!就这样定了。你回去再练练,爆发力再强一些。我再强调一遍,这节目是放在开场的,灯光、烟火一配合,上去就要把观众情绪调动起来,要那种迎面撞上去的感觉……好,今天就到这了。”
方迪拎上包和外衣,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走近老九,说:“九哥,你来啦。方迪刚走几步,那边艺术指导又喊道:“方迪,别忘了19号彩排,带上演出服。”
方迪回头答应道:“知道啦!”然后和老九一起往外走。
老九说:“这是谁出的馒主意,在这么小的台子上跳舞,搞不好就摔着了。方迪说:“这是跟人家演唱会学来的,模仿吧,主创说这节目调动观众情绪。台子其实也不算小,动作熟了掉不下去的。老九说:“好像这几年的中秋晚会你都参加了。方迪说:“可别说参加,就是给人家伴个舞,顶多叫参与了。老九笑笑说:“那这次算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