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精灵海曼浮出水面,离悬崖很远,但终于停止吟诵的奥古斯丁还是示意她再游出去一段距离。
奥古斯丁双手按在那根本来就已经插入土地的法杖水晶球上,往下一按,整颗白晶爆炸。
平静的海面缓缓摇荡起来,猛然间,掀起数层楼一般高的惊涛骇浪,四道间隔百米的光柱激射而出,直冲天空,搅乱了云层。
奥古斯丁轻轻道:“欢迎你,来自海洋的远古统治者。”
海水瞬间平静下去。
这让许多震撼于瑰丽景象的泰坦人感到奇怪的同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一场更浩大的波澜打破了暴风雨前的寂静。
一头庞大躯体仿佛没有边际的上古时代怪物破水而出,那颗半蛇半龙的头颅从悬崖畔升起。只有那些学识驳杂的学者,才能知道这是一头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被奥林匹亚主神海王波塞冬黄金三叉戟钉在龙脊海沟深处的卡刺努斯,无数海妖的母皇!
平静的教士鞠躬致敬。
那头半神话级生物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颅,教士跃上头颅。
它小半截乌黑发亮的身体游移攀沿上悬崖,便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那个看上去驯服了母皇卡刺努斯的人类,双手被一红一黑两个直径达到半米的璀璨光球包裹,天空里的云层开始剧烈翻滚汇聚,电闪雷鸣。
完全无视长剑枪矛的母皇在肆意择人吞噬,而站在它头顶的人类制造出了一个与所占位置地位相符的大面积绚烂魔法。
奥丁之锤。
又是一个能让普通魔法师感到无法理解的有悖正统的黑魔法,这家伙的核砝深如大海吗?
无数道红色闪电劈下,无视战友还是敌人。
一场最残忍的淘汰和净化。
最终,在卡刺努斯眼前站着活下来的只有歌谢尔女王,圣棺骑士泰德,少年阿瑞斯,巫妖王那不勒斯。
而母皇的头颅离忠诚者泰德只有十米距离。
圣棺骑士面对这个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脸上第一次露出人类本能的恐惧,不知是该举剑还是后撤。就在这个致命破绽的瞬间,他身后浮现出一直躲在黑暗中的亲王级长生种,迪米特,双手“温柔”掐住他的脑袋,亲吻在了圣棺骑士的脖子上,生命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流逝,壮年的骑士立即变成一个衰老的老人,随即全身上下不存在一滴血液,成了只是被骨骼撑起的干瘪皮囊,迪米特丢掉它,闭上眼睛陶醉道:“圣棺骑士的血液啊,不知道拜占奥教廷的红衣大主教是否也如此可口。”
奥古斯丁微笑道:“教皇厅的朋友们开始离场了,迪米特,可以带路了,相信里面有不少食物符合你的挑剔口味。”
迪米特开始奔跑,却依然优雅。
奥古斯丁伸出一只手,邀请了一位目瞪口呆女士,像极了贵族在邀请名媛一起进餐。
歌谢尔女王带剑跳上远古生物的脑袋,站在奥古斯丁身后。
一位少年和一头巫妖王悠闲行走在卡刺努斯身躯碾压出来的凹槽中。
真是“温情”的一幕。
泰坦历651年4月4日。
教皇厅审判团集体非正常死亡。
而且更残酷的事实是,泰坦帝国最繁华的阿普顿港口被一头长达近百米的怪物摧毁得稀烂。
泰坦历5月。
帝国东南部依然发生一系列不可抗拒的密集刺杀,丧失了“狩狮”和一名圣棺骑士的泰坦不得不加大搜捕力度,不惜从接近尾声的赤色果戈理平原调动两名圣棺骑士参与行动。
这一整年,泰坦帝国都被两场战争搞得焦头烂额,据说威廉亲王的脾气又暴躁了几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前任军相的大陆最畅销作品《鲜花与不死3》因此受到了极大影响,销量远不如1和2。
但没有人能想到两位真正的主角,却悄无声息来到乌拉诺斯,泰坦帝国的心脏。
在泰坦帝都罗素区一家僻静小酒馆,一身拜占奥教廷低阶教士装扮的年轻修士笑着跟老板要了招牌的萨伏伊白酒,挑了个二楼靠窗的角落,而坐在教士对面披着黑袍的人终于摘下斗篷,端酒的酒馆老板一下子失神,转身的时候不停喃喃自语,真是个漂亮的女人,这出挑的身高,可比泰坦男人都不差了。女人瞥了眼对面疯子胸口的铜质十字架,觉得有些不适,梵特兰蒂冈教廷最新圣徒的教子,而且还拥有第四本教廷官方经典《教诲》的解释权,却穿着千年死敌拜占奥的教袍,每天私下的定时祈祷,嘴里还要念着梵特兰蒂冈典籍里的言语,怎么看怎么别捏,她喝了口酒,格外辛辣,但还能接受。想了想,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是教务院的首席国务卿,他是帝国教廷的圣事部领袖,两人却坐在乌拉诺斯的酒馆里喝萨伏伊,这恐怕更别扭吧。
她问了一个思考很久的问题,“那个奥贝伦祭奠花环,既然是祭奠,而且还是一头母皇,应该需要不可估量的祭品,那你付出了什么,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没怎么喝酒,都递给了她,而是掏出一只黄金怀表,争分夺秒去完成最后的环节,这项浓缩在尺寸间带着浓重个人恶趣味的精密工程比【秩序】的完善都要久远,甚至在开普勒绞架战役前就开始打造,这样耗费奥古斯丁无数心血和时间的小东西除了刻印古怪字符的黄金表壳,还具备一整套链盘发条,两种齿条,两个音槌,棘爪销钉,蜗形轮和无数的齿轮等等,以及专业制表匠都喊不出名字和不理解原理的小东西。在歌谢尔女王眼中,除了与苦修士一般无二的祈祷,这个年轻男人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制表上,神色甚至要更加虔诚专注,一次随口问起,他并未详说,只是阐述了一下大致运行规则,以及笑着说这只表的音色会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独一无二的,可惜不吝啬赞美她身体和剑术的执政官,很出奇吝啬地连让她试听一下空灵嘀嗒声都没有。歌谢尔女王见他没有回答的**,就不再追问,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如果一一追究,她觉得比阅读那些几十卷内容的巨作都要吃力。
制表告一段落,奥古斯丁小心收起这枚唯一不肯与伊莉莎白分享的黄金怀表,问道:“你需要在乌拉诺斯逗留几天?我最多等你三天,到时候你我的行踪多半要泄露,否则在这里我就算拼了命召唤出两头卡刺努斯,都救不了你。”
如果捣毁阿普斯海港以前,听到奥古斯丁说这种话,歌谢尔女王只会当做一个不怎么幽默的笑话,但现在不觉得是夸大其词的贵族腔调,相处久了,她不否认很满意这个盟友某种程度上比她还要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甚至她不得不去多次想象一个让自己感到滑稽的设想:假如他能够在教务院,而不是圣事部,自己是不是就能轻松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