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听了他的话,点头赞叹,又纠正道:“这个叫‘瀑布’。下面坑洼的地方,正好刻成深潭。瞧这旁边,斑斑点点的,不像水花四溅么?”
林春凝神细看,果然是这样。
他嘴边漾起一抹微笑,仿佛心神已经沉入自己和杜鹃构造的境界里,站到那瀑布冲击的水潭旁边了,甚至都能感觉到水珠溅到身上的凉意。
杜鹃看着他的神情,不禁感叹:天赋,真的很重要!
林春敏锐的感触,即便才九岁,也已经远超常人。
自杜鹃说喜欢那树根,秋生便满心舒畅。
正笑着,忽见三弟和杜鹃头挨头凑在一处研究那树根,脸上笑就没了,代之而起的是失落和忡怅。
九儿见那两人说的热闹,也挤了过来。
林春这才从根雕的境界中退出,刚要把那树根递给杜鹃,就被一个冲过来的小身子撞得一歪,“三哥,给我!给我!”
林春忙举起树根,不让他碰,道:“冬生,你要这个干什么?吃不能吃,玩不好玩。”
冬生扯着他袖子跳脚喊道:“就要,就要!”
杜鹃忙对林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他。
小娃儿,不过是图新鲜,见别人稀罕,也跟着起哄。回头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就丢开手了。
林春便将那树根递给四弟捧着,“不许拔里面的树。”
树根却是有些分量的,压得冬生手一沉。
黄鹂在旁见了,双臂一搂抱。夺了过去,道:“给我!秋生哥哥给二姐姐的。”
冬生毫不示弱。劈手又夺了回去,梗着小脑袋傲然道:“是我大哥捡的!给我的!”
黄鹂虽比他小一岁。却极有眼色。
她迅速判断“敌我”形势,估计再夺也是夺不回来的,便放软声音道:“冬生哥哥,给我玩玩好不好?”
冬生听了很得意,一扬小下巴,道:“你再喊哥哥一声。”
杜鹃听了,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就见黄鹂从善如流,脆声喊道:“冬生哥哥!好哥哥!好冬生哥哥!”
冬生便满意地将那树根递给小女娃了。
众人都看呆了,也听傻了。
林大猛一阵朗笑。瞅着黄鹂对黄老实道:“别说大头眼气,连我也不服气了:老实兄弟,你说你这三闺女是怎么养的?”
言下之意,你家三个闺女没一个像你老实坨子的。
黄老实呵呵傻笑。
林大头愁眉苦脸。
他可不光是眼气黄老实,他还发愁呢。
瞅瞅自家几个小子:除了老大秋生,林春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认准杜鹃,现在更不用说;老二夏生,他也看得真真的,好几回从家里偷吃的送给黄雀儿;这小儿子冬生。别看平日里跩得跟二五一样,却总被黄鹂哄得团团转。
儿子这样,弄得他这个当爹的在黄老实跟前都矮了半截,再不敢对黄老实冷嘲热讽了。也不敢像以前一样跟黄家算小气抠门的账。
总之,在儿子们跟竹笋一样节节拔高后,他这个当爹的却在黄老实面前弯下了腰——儿子再好。也得娶媳妇呀!
至于当公公的威风,还是等儿媳妇娶进门再抖起来!
眼下。他就得在黄老实跟前装孙子。
告诉他娶别人家的闺女?
笑话,黄家的闺女是别家闺女能比的?
就拿杜鹃来说。长得好、性子讨喜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能干。
比如煮饭烧菜,人家小女娃都是跟娘学煮饭烧菜。好些人学会了也就罢了,少数用心的人手艺好些,也只是好些。可她不同,她格外用心,几乎比林春学手艺还用心。满村里,只要是谁家媳妇老娘有一样菜做的好,她都上门讨教过。
她这么用心的结果就是:不管跟谁学做什么菜,最后肯定比那人做得更好。
这样的女娃谁不想讨回家做儿媳妇?
黄雀儿虽比杜鹃略差些,也比村里其他女娃要强许多。
至于黄鹂,那更是个小人精,他最喜欢这样的。
所以,黄家闺女就是好!
他一定要娶黄家闺女做儿媳妇!
就算不能三个都娶,也要争取娶两个!
最少不能少于一个,那就是杜鹃!
他呀,巴不得黄家和林家两家合一家才好,哪怕将来给黄老实和冯氏养老送终也没问题。反正人活一百岁,横竖都要死的,又不是多大的难事。
可是杜鹃……
唉,还有个九儿呢!
他看着围着杜鹃直打转的侄子九儿,满心纠结难受,在心里埋怨道,这小子,全村那么多闺女,干什么非要跟弟弟抢媳妇呢?
不行,他得跟黄家提当年定亲的事了……
正想着,林大猛和任三禾已经把野味分好了。
黄老实分了三只兔子、三只野鸡,另外还有八斤鹿肉、八斤羊肉、十斤獐子肉。
这已经够多了,毕竟他没打猎,就跟着当苦力了。
杜鹃也直接跟任三禾说过,不要分许多肉给爹,以免旁人眼红,占了便宜还得罪人。反正肉放在小姨家,他们想吃就来要,还方便呢。
林大头急忙道:“老实兄弟才分这点?这哪够!正月里她外公怕是要来呢。把我们的让些给他。”
瞧,这就开始示好了。
杜鹃急忙道:“不用,不用。我爹又没出力。林春和九儿还猎了野鸡和兔子呢,我爹一样没猎,要是分许多,我们不好意思。我外公来,都是在小姨家吃饭,我们有什么烧什么,外公不会怪的。”
任三禾也拦住林大头。叫他别多事。
林大头想卖人情没卖成,只得罢了。急忙喊林春。帮黄叔把野味送过去,妹妹拎不动。
于是。老实爹提了肉,杜鹃两手各拎一只鸡,林春把剩下的鸡和兔子提了,一齐往前边来。
黄鹂不肯走,说要在小姨家在玩会。
杜鹃也不管她,反正小姨这里跟自己家一样的。只嘱咐她,回头别忘了把那树根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