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的时候,一行人才踏上归程。
看见他们回来,小黄鹂和冬生迎出老远。
“大姐二姐,我把豆腐干都煮好了。鸡也喂了,地也扫了,衣裳也收回去了。我都没出去乱逛,就在家玩,还写了字。娘在煮饭呢,爹在喂驴子。”黄鹂笑眯眯地说了一大串,跟大姐和二姐表功。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含笑相视。
没法子,这个小妹子太逗了。
总算她识相,没把煮饭的功劳也揽在自己身上。
水秀对杜鹃笑道:“杜鹃,你小妹子比你鬼多了。是你教的?”
杜鹃抗议道:“水秀姐姐!”
说笑着,众人把鱼提到林春家院里,按人头分。
林大头两口子闻声赶出来,看见这么多鱼,又见儿子们和黄家姐妹一块回来的,乐得合不拢嘴。
分鱼的时候,大家要多分些给杜鹃姐妹。
杜鹃坚持不肯多要,说道:“我跟姐姐也没出什么力,怎好多分的。再说,干娘家那么一大家子人,秋生哥哥家人也不少,还有石板和石桥哥哥,还有小姨父,这都不够分呢。”
九儿才不管呢,霸道地说:“你们没出力,我跟春儿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要不是我俩下水,能捞这么多鱼?我们捞的,就等于妹妹捞的一样了。我说给,春儿说给,谁敢不给?”
那口气,俨然他的就是杜鹃的,顺带还捎上了林春。说的三人好像亲兄妹一样。
林春也靠过来,悄悄捏了捏杜鹃手。示意她别多话。
今天,他和九儿确实出了大力气。
之前站在岸边撒网。大概网了有四十多斤鱼;他和九儿下水后,捕捞的鱼又大又多,是之前的两倍,总有七八十斤不止。
他跟九儿想的一样,觉得多分些给杜鹃那是他的权利。
林大头赶忙抓住这机会,也说道:“杜鹃,我们家也跟你家人一样多,就多个冬生。你鱼烧得好,回头你婶子还要跟你学呢。你就别推了。九儿说的对……”
说到这忽然觉得不对。才想起九儿说了什么。
立即,他朝林春惊问道:“下水?这么冷的天,你跟九儿下水了?哎哟,你个死小子,大过年的你找死啊!弄出病来我跟你娘可怎么活!”
他媳妇也惊住了,忙过来摸林春额头。
林春躲开娘的手,道:“爹,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林大头怒道:“好好的?你……”
说半截就你不下去了,这个儿子他难得管。便转头冲夏生和秋生瞪眼道:“你两个做哥哥的,怎不下去?叫你兄弟下冷水,捞的鱼你好意思吃?也不怕卡死你!”
秋生和夏生听了一齐大叫。
秋生憋屈道:“爹,我也是你儿子呢!”
夏生道:“我们没那本事。任叔不叫我们下去。”
林大头气得对秋生笑道:“你当然是我儿子。你这么大了,还跟弟弟比,你比他多吃五六年的饭你怎不说?”
又问夏生道:“你说你任叔叫春儿下去的?”
不敢相信地看向任三禾。
任三禾云淡风轻地对他翻了下眼皮。冷声道:“是我叫他俩下去的,怎么了?你有这叫的工夫。不如让嫂子熬些姜汤给他俩喝。”
接着对林春和九儿道:“今晚不练功了。晚饭喝些热粥,别吃太多肉。再热热地喝一碗姜汤,蒙着被子发一场汗,明早一点事没有。”
两人都扬声答应了。
林大头便说不出话来,只好催媳妇去熬姜汤。
再看任三禾,觉得自己这爹还没人家师傅有威严。
说笑一阵,继续分鱼。
福生见杜鹃还要推让,便摆出大哥姿态道:“杜鹃,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几家男娃多,常在山上水里钻,总能弄到鱼和野味吃。不像你跟雀儿,难得跟我们出去一趟,就多分些。都是自家兄弟姊妹,没人笑话你们的。”
石板和石桥听了忙点头。
这院里除了林家人就是黄家人,任三禾也是黄家亲戚,还是林春和九儿师傅,就他们兄弟算外人,所以赶紧表态。
杜鹃和黄雀儿就没话说了。
同时,心里还有些酸楚——
她们姊妹再争气,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黄家没有儿子,爹又老实平庸,这些山里人随手就能弄来的东西,对于黄家来说,却有些个艰难。
黄鹂年小,不知好歹,嚷道:“等我长大了也去捞鱼。”
杜鹃却没笑她,接道:“好!二姐姐带你一块!”
她就不信了,她那么好的游泳技术,还弄不到鱼虾吃。不过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下水罢了。等春夏来临的时候,她就准备一套在水里穿的衣服,专门网鱼穿。
叫大家瞧瞧,女娃也能顶半边天!
林大头又赶紧抓住这机会卖好,道:“杜鹃,林春捞的鱼,你怕什么?只管拿回家吃。”故意把九儿都给漏了。
正捡鱼的林春听了手一顿,朝老爹剜了一眼,怪他利用自己做人情。爹也真是的,他捞的鱼,是要送杜鹃没错,可不是跟爹想的那样。
说话间,林春和九儿已经把各样鱼都捡了些,直接装一个木桶里,给黄家姐妹,剩下的大伙再分。
林大头还在喊“虾呢?把这虾也多倒些给杜鹃。”
任三禾倒插不上嘴了。
总共一百多斤鱼,最后,黄家姐妹分了有二十多斤,还有两斤大虾和一些小杂鱼。
黄鹂盯着那鱼笑得眉眼弯弯,小手指着桶里道:“这个烧糖醋的,这个清蒸。这个做酸菜鱼……”俨然很内行的模样。
众人听了呵呵笑。
黄老实把牲口伺候好了,听见这边吵嚷。急忙赶过来接她们姊妹。见这么些鱼,也乐得见牙不见眼。
一时分好了。众人提了鱼,纷纷离去。
林大头急忙叫林春:“春儿,帮杜鹃把鱼送过去。”
林春瞅了他一眼,道:“黄叔不是来了,哪要我多事。”说完,施施然转身进屋去了,丢给爹一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