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水烟顿时心情好了不少,也十分感激杜鹃。
她并不是特别想出来玩,然她有她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逃避是没有用的,唯有勇敢的面对。
不但要面对杜鹃,还要面对黄家人、泉水村的人。
想毕,她反握住黄鹂的手,坚定地走了出去。
才走出院外,一阵湿腥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红灵立即用手捂住嘴,道“好臭!”昝水烟只略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
原来他们挖出沟里的淤泥,沿沟边堆了许多堆。
大小娃儿围着泥堆扒拉、捉泥鳅,林春等人则在沟里忙。
看见昝水烟主仆,众人并没大惊小怪,都含笑打招呼,如黄雀儿、黄小宝等人都冲她笑,说“过来玩”“看,好些泥鳅和鱼。”
杜鹃闻声抬头望去:那个荆钗布裙的女子,行动袅娜生姿、轻柔如烟,显然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的气韵,心中止不住一疼。
正失神的时候,听见桂香嘟囔“瞧那轻狂样儿,还捂着嘴呢。”遂清醒过来,忙拐了她一肘子,低声道:“你别给我找麻烦!”
要是桂香无礼,人家还以为是她教的呢。
桂香就低下头去,不再吭声了。
杜鹃便冲昝水烟微笑点头,算是招呼。
她和黄元想的一样:不管如何,她作为黄家的养女,黄元的姐姐,势必要与昝水烟碰面,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讲的。
当然。也仅止于此了。
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跟她成为好朋友。
所以,她见她来了。就想避开。
为了弄干这沟,他们分别在上下游砌了小堤坝。截断水流。下游的堤坝就筑在杜鹃她们洗衣的水池上方,以便将沟里的水舀到水池子里来。不然连水池也弄干了,一时要洗个手什么的费事。那些娃儿在泥里扒来扒去的捉泥鳅,又有人用小筲箕在沟里兜来抄去捉鱼,弄脏了手脸,不时跑过来洗,沟边和池边到处溅得是黑色泥团,也淋湿了地面。
杜鹃将捉来的鱼和泥鳅洗干净用清水养上后,又把脚洗了。正靠着桂香穿鞋袜的时候,昝水烟惦着脚、小心踏在干爽的地方,轻盈地走过来。
“好些鱼吗?”她轻声问杜鹃。
“还好。泥鳅更多些。”杜鹃笑着回答。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以礼相待,她也不好板脸。
只是她却不愿留在这和她面对,便从黄鹂手上接过一个小篮子,笑道:“你在这看,我再去逮泥鳅。”
正要走,因发现池边都湿了。忙顺手将青石板上的木桶提到一旁,嘱咐黄鹂看着,别叫人打翻了,说里面养着鱼呢。一面就和桂香走了。
她想着走远些,去沟那头和二丫她们一起。
估摸着后面听不见了,桂香就开始嘀咕。说昝水烟拿腔作势、模样轻狂等等。
杜鹃不悦道:“你再说!人家还以为是我教你的呢。”
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尖叫声。
杜鹃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站立不稳的人影,双手举着胡乱划拉。然后就倒下了。不是往后仰面倒下,而是往前跌向水中。
就听“砰”一声,激得水花四溅。
是昝水烟!
杜鹃瞬间呆滞,心想怎么站也站不稳了?
一时间,池边尖叫呼喊声一片。
红灵贪玩,当时正蹲在水边扯那菖蒲呢,发现小姐不对,已是抢救不及了;黄鹂受二姐姐委托照看那装鱼的桶,因怕小娃儿们打翻了它,鱼儿落水里抓不回来,就心细地拎着它放远些,因此也不在旁边。
就这一会的工夫,昝水烟就趴进水了。
红灵不管不顾地跳下水池去扶小姐,可是昝水烟也不知是摔晕了还是呛晕了,竟没有自持的力量。她浑身绵软湿透,沉坠得像一个大沙袋,好容易红灵使了吃奶的力将她上身托离水面,手一软一滑,又“砰”一声二次落下。
红灵就大哭起来。
叫声一起,沟里的林春反应最快,立即转头冲过去;余者如黄鹂、黄小宝、黄雀儿等离的近的都跑过去。
杜鹃也跟桂香回头去看究竟。
到近前一看,不禁愕然——
只见那青石板整个滑入水中去了!
这可真是见鬼了!
这石板摆这可有好多年了,要是不稳当,怎么洗衣?
且不说杜鹃疑惑,只说林春三步并作两步跃进水池,与黄鹂红灵合力将昝水烟扶了起来。仔细看时,虽未昏迷,却喝了好几口污水,不住咳嗽,已呛得不辨东西了;形容更是散乱狼狈,哪有刚才一点雅致!
红灵哭个不住,一边喊小姐。
黄雀儿忙洗了手,俯身蹲在昝水烟面前的岸上,叫黄鹂扶她趴到自己背上,“快回去换衣裳。回头冻了可不好。黄鹂你也和红灵回来换衣裳。”
黄鹂忙帮手,小心搀扶。
这时黄元听见尖叫,也跑出院子。
见昝水烟浑身是水,跟个落汤鸡一样趴在黄雀儿身后,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掉水里了?”
一阵疾步跑过来,拉了她手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杜鹃看得心里冰冷,且直觉不妙。
昝水烟总算回过气来,冲黄元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黄元见她形容狼狈凄惨,哪像没事的样子,忙让大姐背她回去换衣,自己转身过来,又把刚才的话问红灵。
黄元的话也正是众人想问的。
这么一条小沟,这么多人在眼前,怎么就落水了呢?
而红灵在黄元问第一遍的时候,就跟魔怔了似的。呆呆地盯着那石板滑过的地方,不知想什么。
待黄元再问。她才惊醒过来。
她身子微微颤抖,满脸是泪。霍然转向杜鹃嘶喊道:“是你!你故意的对不对?我还以为你好心,把水桶拎下来让小姐站石板,谁知是做好的套儿,就等着算计小姐呢!你怎么能这样?”
杜鹃听了先一呆,跟着就笑起来。
果然来了,真是平地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