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作者:田缘



    这是她这几天想好的。要冷五年时间。

    给林春五年时间:十五岁到二十岁,是少年感情最冲动的阶段,过了这阶段,他若还是痴心不改,她将埋葬前世种种。将今生托付给他。

    也给她自己五年时间:五年内她必能调整好自己,用全新的姿态开展新生活。若林春能坚持,当然好;若他不能,她便结束这段情缘,出去闯荡这异世。

    多五年的习武磨练,她信心也足些。

    说实话,现在让她出去。她还真不敢。古村的生活尽管纠纷不断,但人真的很淳朴;去了外面,就凭她这副长相,谁知会遇见什么。

    林大头看着笑嘻嘻的少女,不知怎的,泪水刷地就下来了。把碗往桌上用力一顿,朝林春怒吼道:“他敢作怪,老子打断他的腿!!!”

    这个没爹娘的女娃,她走投无路了!

    可还是这么笑眯眯的,骨子里带着倔强。

    他禁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个猫儿似的小奶娃,在媳妇怀里努力吸奶。吃空了媳妇一只奶,自己就骂,不许媳妇再喂,说要留给春儿半夜醒来吃,然后她就不吃了。

    原以为她是黄家闺女,不料竟是捡来的!

    这些年自己一心算计她,而她努力地活着,艰难地周旋在林家和黄家之间,坚持要找前世的夫君。

    好容易说找到前世的夫君了,林家阻拦,昝水烟私奔……最后她落得个孤身离家的下场!

    如今来林家,又说出这番话。

    她说得没错,这样确实很合他的心意。

    可是,一生算计的汉子却受不了,落泪了——

    没爹娘的娃,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秋生猛然低头,端着碗起身出去了;夏生冬生愣愣地看着杜鹃,觉得她今儿好奇怪,笑得有些孤单和落寞;大头媳妇则撩起衣襟不住擦泪。

    唯有林春明白杜鹃的心意,对她坚定地点头道:“就按你说的。我一定努力求取功名,去见识体验荣华富贵和各样女子,然后回来证明给你看:任她春色满园,我只爱山花杜鹃!”

    杜鹃笑道:“真那样就最好了。你也不必太执着,不用太把这约定当回事。要知道,一个人骗别人可以,可是骗不了自己的心。真要喜欢了别人,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林春深深地注视她,没有赌咒发誓。

    他知道她并非不信自己,只是他将要经历非常诱惑和考验,才有资格对她说话。黄元和昝水烟的事摆在眼前,他前所未有的慎重和警惕。

    林大头不知怎样接话,闷头扒饭。

    说真的,他忽然对儿子没信心起来——

    宰相家的小姐,皇上家的公主,儿子能抗得住?

    他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点呢?

    春儿在书院读书,他又那么聪明,将来出息是肯定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还一个劲地要帮他娶杜鹃。

    这时候,他没有了兴奋和期盼,只为杜鹃感到难过。

    想着想着,他忽然抬头对杜鹃道:“那你还是就住这。将来春儿不娶你,你就是我闺女。”

    杜鹃失笑道:“大头伯伯想的倒好,我可没脸住这。真要那样,我还不如回黄家呢,还出来干什么!”

    林大头哑然,跟着又道:“那就住你干娘那去。你干娘肯定喜欢你去住。老太太也喜欢你。”

    杜鹃只是摇头。

    大头媳妇哽咽道:“可是杜鹃,你到底住哪儿?”

    林春试探地问杜鹃:“你想住师傅家?”

    杜鹃摇头道:“我谁家都不住。我要自己盖屋子。我都这么大了,住谁家都不合适。”

    林家这么多兄弟,不方便是肯定的;就是任家,她也不能去——任三禾对她可是比亲闺女还要重视,回头再被人传出些绯闻,连小姨都要生分了。所以,她早想好了,要自己单独住。

    “我会跟人换工换料,盖两间屋子起来。在这之前,我住娘娘庙里。我来这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再喊干爹来,求他许我盖房子前住庙里。”

    她准备进深山一趟,弄些好药材什么的出去卖,得了银子请人在山边盖个简单的住处,过几年安静日子。

    林大头父子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大头媳妇急道:“杜鹃,这不成!”

    夏生气道:“你就心狠!雀儿要难过死了。”

    他可以想象黄雀儿有多难过,忍不住怪杜鹃犟。

    林春却点头道:“这样也好,清静。就依你。”

    黄家她都不肯住了,她还肯去谁家?

    因此他对爹娘道:“别担心,我叫如风陪着她。”

    杜鹃听了很高兴,又迟疑道:“它愿意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