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

作者:田缘

    昝虚妄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顶点小说)

    为今之计,要么罚红灵,要么杀了黄鹂灭口。

    在他看来,还是杀了黄鹂更省事!

    他已经完全信了红灵的话。

    这个小姑娘居然在众多官兵守卫下偷偷溜出去给黄杜鹃报信,可见她们姐妹情深,妹妹在她心里自然比不过相处十几年的姐妹了;她若把红灵的话泄露给黄元,再添油加醋一番,黄元定会驱逐红灵,还会对妹妹疑忌不喜,那妹妹放下一切私奔他就白费心思了;再说,妹妹身边不能没有红灵。

    想毕,昝虚妄起身走入套间内,沉声吩咐道:“弄去山上再处置。先带她出去。若被人发现就留她一条命,就说她昨天私自跑出去给黄杜鹃通风报信,刚才回来被捉,要带去山边审问,以免黄家人打扰。”

    他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毕竟这在黄家眼皮子底下。

    “是!”

    两个官兵夹着软软的黄鹂从后窗翻出去了。

    接着,他们赶着一头驴、驮着几袋粮食离开黄家,送给在南山守卫杜鹃屋子的官兵们。

    昝虚妄这才走出套间,来到红灵面前站住。

    “闭紧你的嘴!不然你知道后果。”

    红灵仿若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地。

    那涣散的眼神,就跟刚才黄鹂昏迷前一样。

    然昝虚妄还不肯放过她,踢了她一脚道:“起来,去把屋里泥土弄干净。是那丫头带进来的。”

    红灵猛然惊醒,抬头看向那个英俊的男人。

    以往曾经无限仰慕爱慕他。眼下触到他的眼神,却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是……大……大少爷!”

    她哆嗦着想爬起来。却腿软脚软,根本爬不起来。

    又担心昝虚妄不耐烦。就连滚带爬地往套间内爬去。进去后,抖抖嗦嗦扯出手帕子,对地上斑驳的泥印猛擦。她擦得很用力,仿佛要将一切都湮灭干净,这样她心里也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她一边擦一边无声流泪。

    泪水滴在平整的地面上,渲开一朵朵深色的梅花。

    “还有后窗那。”

    外面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

    “是!”

    红灵机械地应道。

    于是又绕去床后面。

    在窗台下面,有一行清晰的小脚印延伸进来。

    虽然是泥印,看去却是那么秀气小巧。

    前面深些,后面浅些。可以想见当时那小女娃惦着脚、猫着腰轻轻走进来的模样,很灵巧,连大少爷都没察觉呢。

    红灵心儿猛缩,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几乎要窒息。

    她恐惧万分,爬在地上猛擦。

    手帕子擦脏了,就回头找别的东西。

    这儿是她们姊妹洗澡的地方,墙边悬着竹竿,竿上搭着好几条白色的布巾。她胡乱扯下一条,跪在地上死命地擦……

    从屋里出来后,红灵宛如行尸走肉,木呆呆的。

    方火凤以为她被哥哥骂了。轻声宽慰了她几句。

    红灵不敢看她,匆匆奔向厨房,“我去煮饭。”

    方火凤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而昝虚妄只淡淡地跟妹妹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东厢。

    刚进堂间。就听隔壁书房传来黄元的声音,“……昨天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和爹去山上找找。我这里走不开,娘精神不好,怕随时要生;还有杜鹃的事,我得在家应对……”

    有个少年声音道:“嗳。你别担心,黄鹂那是最机灵的。她没回来,是不是碰见……”

    说着声音就低不可闻。

    昝虚妄咳嗽一声,不请自入。

    他冷声道:“找什么?不是你们说的,丢一个人在山里,撒几万人也找不出来吗?现在怎么让他去找?”

    说完往椅上一坐,望着黄家兄弟。

    黄元淡淡道:“找不找得到,那要看天意。只是我兄妹情深,不去找实在不放心。昝指挥不会不让我们出去?”

    昝虚妄看了他一会,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他才道:“我跟手下招呼一声,在山上留心些,发现黄姑娘就带她回来。”

    黄元听了面色和缓,微微躬身道:“多谢大人。”

    然心里却想,黄鹂要是看见官兵只怕跑得更快,靠他们终究是不成的。想罢便对黄小宝使了个眼色,黄小宝便出去了。

    他走后,书房里就剩下黄元和昝虚妄两个人了。

    黄元认真注视着昝虚妄,轻声问道:“昝大哥,若是你们抓不到杜鹃,会怎么办?”

    昝虚妄听他改了称呼,却不为所动。

    “一直搜!抓到为止!”

    他说得斩钉截铁。

    黄元脸色就涨红了,目光很愤怒。

    昝虚妄犀利地盯着他道:“怎么,你怪我?”

    黄元不语。

    昝虚妄道:“就算你怪我也没用。职责所在,我不能徇私。还有一句提醒你:就算我拼着被惩罚放手,也还会派别的人来,那时必定更雷厉风行,只怕泉水村、黄家、林家都要受牵累!你信不信?”

    黄元当然信,由不得他不信!

    呆了会,他忽然愤怒喊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不待昝虚妄回答,他接着质问:“不管当年情形如何,杜鹃那时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被我娘捡回来,在这深山里长了十几年,与外界毫无瓜葛,为什么还要来抓她?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了结,须得她一个无辜弱女子来承担?真是可笑之至!”

    他声音颤抖,透出强烈的愤恨。

    明知问了无果,忍不住还是要问。

    不是问昝虚妄。是怒问苍天!

    这一刻,他对曾经向往和憧憬。并怀着勃勃雄心要闯入的官场产生了极度厌恶和失望,还有痛恨;更升起强烈的征服欲。想要站到那高处,把那些人狠狠踩在脚下!

    昝虚妄望着狂怒的少年,目光闪亮。